在王大爷那声冷哼和林薇震惊的目光,陆沉同手同脚冲回自己家,甩上门,背靠门板喘气。
屋里没开灯。
安安在小床睡着。
不行。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狠劲。
管别人怎么看呢,先顾好自己的当下!
接下来日子,陆沉把自己绷成一根弦。
白天在公司,屏蔽目光,键盘敲得噼啪响,疯狂加班。
咖啡当水灌,压不住眼底乌青和太阳穴胀痛。
晚上回家,是另一场消耗战。
喂奶、拍嗝、换尿布、洗奶瓶……循环。
安安夜里常莫名清醒几小时,需要抱着走。
陆沉抱着她在客厅踱步,机械摇晃,脑子里盘旋未写完的代码。
刘姐干活麻利,卫生干净,饭菜及时。
但哄孩子?她只会笨拙摇晃,念叨“乖啊乖啊”,效果甚微。
陆沉不放心,常自己硬扛。
连续高强度运转像钝刀子割肉。
陆沉像锈蚀弹簧,随时崩断。
这天,弹簧断了。
白天在公司,李曼叫他进办公室。
女人坐宽大办公桌后,指尖敲桌面,声音冰冷:“陆沉,项目延迟三天。我需要解释。寰宇不养闲人,更不养效率低下的人。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不用来了。”
“效率低下”、“警告”
话在脑中回响。
陆沉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干涩的。
“对不起李总,我会赶上。”
带一身低气压回家,钥匙刚插锁孔,听见念念撕心裂肺哭声。
推开门,刘姐正手足无措抱着她。
陆沉心一沉。
丢下电脑包冲过去接过念念。
小家伙哭得小脸紫涨,眼睛紧闭,浑身抗拒,小拳头紧握。
“念念乖…不哭了…” 陆沉强压烦躁,用苏晚晴教的所有方法轮番上阵。
竖抱轻拍,横抱摇晃,哼儿歌,白噪音…全没用!
念念像被魇住,闭眼用尽全力哭嚎,身体剧烈扭动挣扎,哭声尖利。
时间流逝。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陆沉手臂酸麻失去知觉,后背T恤湿透。喉咙干冒烟,哼歌声早哑。安安哭声没减弱,反因疲惫愤怒更凄厉绝望。
刘姐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哎哟,这…这是撞邪了还是怎么的?要不要叫魂啊?”
“你闭嘴!”陆沉猛地吼出带着暴躁。
他停步,赤红眼瞪着怀里哭嚎的小东西,一股邪火窜上头顶。
他真想用力摇晃她几下!
念头让他自己打寒颤。
他猛闭眼,大口喘气,强压戾气。
“刘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发脾气你先回去。”陆沉声音疲惫到极点,带一丝颤。
刘姐忙摆手:“没事的没事的,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情就和我说,小陆。”
门关上瞬间,屋里只剩念念的哭嚎。
陆沉最后力气被抽干。
他抱哭闹不休的安安,踉跄退后几步,重重跌坐冰凉沙发。
陆沉不再哄她。
他像被抽走灵魂木偶,手臂机械地、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动作麻木。
时间失去刻度。
每一秒被哭声拉长。
连续熬夜疲惫、工作岌岌可危、邻居鄙夷眼神、旁人异样目光、怀中安抚不了的哭闹…
所有委屈无助焦虑绝望,冲垮最后堤防。
强烈酸涩冲上鼻腔,灼烧眼眶。
滚烫液体涌出,顺陆沉憔悴脸颊滑落,滴在安安哭汗湿的额头,混入她泪水。
他紧抱怀里小小、哭得撕心裂肺的生命,像抱沉船前最后浮木,自己眼泪却失控汹涌。
他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安安震耳欲聋哭嚎声中,仰头对漆黑空荡天花板,嘶哑带浓重哭腔喊出:
“林姨…我撑不住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声音破碎,充满走投无路的绝望。
就在这时,沙发角落手机屏幕突兀亮起,幽幽蓝光。
嗡嗡震动声,微弱固执穿透安安哭嚎。
屏幕上跳动:苏晚晴。
接起。
“陆沉,最近念念怎么样?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