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成了凌尘眼中唯一的希望之光。他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将每一块粗粮饼子掰成几份,就着冷水艰难下咽,积攒着那少得可怜的铜钱。身体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修炼《混沌铸体诀》后,都像是从鬼门关爬回来一趟,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那微弱增长的筋骨之力,是他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这天深夜,凌尘再次结束了一次炼狱般的修炼,瘫在冰冷的地上,如同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污,在他身下形成一小滩湿迹。他闭着眼,默默感受着双臂肌肉中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这是他用无数次濒死的痛苦换来的。
突然!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杀意,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锁定了这间破败的柴房!窗户纸被无声无息地捅破一个小孔,一根吹管伸了进来!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一道细若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闪电般射向凌尘的咽喉!
生死关头,凌尘在葬仙谷磨砺出的警觉性救了他!在那杀意临体的瞬间,他全身汗毛倒竖,几乎是靠着身体的本能,猛地向侧面一滚!
毒针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在后面的土墙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墙皮瞬间腐蚀出一小片焦黑!
“谁?!”凌尘厉喝,心脏狂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翻滚站起,背靠墙壁,警惕地盯着窗户。
柴房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嗜血眼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他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幽绿寒光的淬毒匕首,气息阴冷,赫然有着炼气六层左右的修为!远非凌尘这个“废人”能敌!
“影三,奉赵师兄之命,送你最后一程!”黑衣人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没想到你这废物,命还挺硬,葬仙谷都弄不死你。不过,今晚该结束了!”
赵无极!果然是他!凌尘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这阴魂不散的毒蛇!
影三不给凌尘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己诡异地出现在凌尘左侧,毒匕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刺凌尘心窝!速度极快!
若是半月前的凌尘,这一击必死无疑!但此刻,经历了《混沌铸体诀》的初步折磨,他的身体反应速度和对危险的感知,早己超出了普通废人的范畴!
“混沌初开!”凌尘心中怒吼,身体下意识地按照那扭曲的姿势猛地一拧!
咔嚓!
肩膀传来骨骼错位的剧痛,但他整个身体却以一个极其怪诞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刺!毒匕贴着他的肋下划过,划破了破烂的衣衫,带起一道血痕!
“咦?”影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凌尘这个“废人”还能做出如此诡异的闪避动作。“有点门道!可惜…还是得死!”
影三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诡异,身影在狭小的柴房里忽左忽右,如同鬼影重重,匕首化作道道毒蛇,招招致命!凌尘只能凭借着修炼《铸体诀》带来的那一点点增强的筋骨韧性和神经反应,以及那套怪诞动作带来的不可思议的闪避角度,狼狈不堪地躲闪着。每一次闪避都伴随着骨骼肌肉的剧痛和伤口的撕裂,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半边身体。被动挨打,险象环生!
“小子,这样下去不行!你撑不过十息!”玄老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急切,“他的身法有古怪,融入了阴影,靠你现在的眼力根本捕捉不到本体!必须逼他现身!”
“怎么逼?”凌尘一个翻滚躲开割喉一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用你的血!”玄老喝道,“运转《铸体诀》心法,强行逼出一缕蕴含你生命气息的精血!洒出去!他的影遁需要借助阴影,你的精血蕴含微弱混沌雏形气息,能短暂扰乱他对阴影之力的掌控!”
逼出精血?这对本就透支严重的凌尘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但他没有选择!
“啊!”凌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目赤红!他强行逆转刚刚修炼时融入血肉的那一丝微弱混沌之气,混合着心头精血,猛地张口喷出!
噗!
一小蓬带着点点微弱混沌光点的血雾,瞬间在狭小的柴房内弥漫开来!
“嗯?!”正化作阴影袭来的影三,身形猛地一滞!他感觉自己仿佛撞进了一片粘稠的泥沼,原本如臂指使的阴影之力变得滞涩、混乱!他的身影在血雾中被迫显露出一瞬的凝实!
就是现在!
凌尘眼中凶光暴涨!积蓄了数日、对赵无极刻骨铭心的仇恨,对命运的不甘,对力量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无视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将修炼《铸体诀》以来积攒的所有力量,包括那刚刚逼出精血后残余的、狂暴的混沌之气,全部灌注到右臂!
他的右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皮肤下隐隐有极其微弱的混沌色流光一闪而逝!他抓起墙角一根用来顶门的、手臂粗细的硬木棍,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横扫千军!
呜——!
木棍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影三的预料!他刚从阴影紊乱中回过神,就看到那根裹挟着恐怖蛮力的木棍,带着凌尘所有的愤怒和决绝,狠狠砸向他的腰腹!
“不可能!”影三瞳孔骤缩,仓促间只来得及将匕首横挡!
咔嚓!
淬毒的匕首应声而断!木棍去势不减,结结实实地砸在影三的腰肋之上!
“噗!”影三如遭巨锤轰击,眼珠暴突,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飞出去,撞碎了柴房那腐朽的木门,重重摔在院子里,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凌尘拄着断裂的木棍,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他一步步走到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影三面前。
影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怨毒:“你…你…不是废人…”
“赵无极…在哪?”凌尘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
“呵…呵呵…你…永远…别想…”影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咬碎了藏在后槽牙里的毒囊!黑色的毒血瞬间从他口鼻涌出,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凌尘看着影三迅速变得乌黑的尸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他蹲下身,快速在影三身上摸索。除了几枚银币和一些零散的铜钱,最重要的收获,是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背面是一个“影”字。还有一张绘制着青石城到黑石镇路线的简陋地图,以及一个装着几颗腥臭黑色药丸的小瓶。
“影卫令?赵家圈养的杀手?”凌尘收起令牌、地图、银钱和药瓶(可能是毒药或疗伤药?),心中寒意更盛。赵无极为了杀他,连家族的死士都动用了!此地…绝不能久留!
他最后看了一眼凌家那在夜色中沉寂的大宅,眼中再无半分留恋。他迅速回到柴房,将自己积攒的所有粗粮饼、铜钱,连同那枚至关重要的混沌戒贴身藏好,换上了一身相对完整的旧衣(从影三身上扒下的夜行衣太显眼)。
借着夜色的掩护,凌尘如同幽灵般翻出了凌家那低矮的院墙,头也不回地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目标——西北方,混乱之地,黑石镇!
他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孤独而决绝,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疲惫,也带着新生的微弱力量和一颗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心。废柴的牢笼己被打破,一条染血的荆棘之路,在他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