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e,有人找你。”
助理Anna摇着水蛇腰斜倚在玻璃门旁,指节轻叩两下。
“谁啊?”
谢智一脸茫然的从堆积如山的样刊和选题策划中抬起头。
疑惑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点会有谁找她?
“不清楚。”Anna冲她抛了个媚眼,“一个长腿欧巴!”
“前台请他在楼下会客室里等你。”
“哦。”谢智兴致缺缺地应了声。
半小时后,她才姗姗来迟走进会客室。
“程助理?怎么是你?”
“谢小姐,是这样的,您的手机落在纪总病房了。”
“嗯,所以…你是来给我送手机的嘛?”
“…纪总说,要您亲自去取。”程阳感觉自己是块夹心饼干。
还是酸溜溜的柠檬味。
其实她前两天从顾颐那里出来,就去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卡,还更换了最新款手机。
“程助理,”谢智慢条斯理地开口,“劳烦你转告纪总,我的手机里存了不少前男友的照片,他要是想看,随便翻,密码是我的生日。”
程阳的眼镜差点滑到鼻尖,他手忙脚乱地扶正镜架:“这…这不合适吧……”
“开玩笑的。”谢智见他如此不禁逗,也没了兴趣。
“不过我己经补办了新手机。”
她随手撩了下长发,从阔腿西装裤口袋里掏出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在程阳面前晃了晃。
“所以,旧手机就送给纪总当纪念品吧。”
程阳额角渗出薄汗。
纪廷尧还没出院的时候,每天都阴沉着脸,捏着谢智的手机,隔个十分钟就问一次“她来了没”。
真叫人压力山大。
“谢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程阳苦着脸,“纪总还没好利索就出院了,医生说了要他静养,可是……”
谢智的嘴唇抿起。
程阳敏锐地觉察到她这个细微的反应,立刻乘胜追击:“可是纪总还是坚持每天工作到凌晨,今早的例会上差点又晕过去。”
程阳故意措辞夸张。
对不起了纪总,为了您的人生大事,我也是操碎了心。
谢智叹了口气。
你家纪总知道他在你口中成了林黛玉嘛。
“好了。”她忽略掉胸口莫名发闷的情绪,摆摆手,“别咒你们你们纪总了,我去就是了。”
午休时间,谢智尴尬地出现在纪世集团总部楼下。
程阳帮她刷了门禁卡,VIP电梯首达总裁办公室。
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纪廷尧压抑的低咳。
谢智摸了摸“砰砰”首跳的小心脏,推开办公室大门。
纪廷尧坐在老板椅上,一只手肘撑着办公桌,心烦意乱地按着太阳穴。
另一只手藏在桌下,胡乱蹂躏着两条腿。
思考着要不要再吃点止疼药。
实在太痛了。
头也痛,胃也痛,腰也痛,腿也痛,浑身上下都痛。
他本应该住院疗养,再不济也该遵循医嘱,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可是只要一空下来,满脑子都是谢智这个没良心的。
痛点好,疼痛使人清醒。
差点又要对谢智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软了。
推门的动静很大,他蹙眉,缓缓抬头。
两人对上眼。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里蔓延。
几天不见,这人看起来愈发憔悴了。
这么有钱,怎么就能活成这副鬼样子?
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下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那双眼睛依然黑得慑人,深渊般难以琢磨。
刻意忽略了老板椅旁的轮椅,谢智的视线漫无目的飘忽着、飘忽着。
很快飘到了办公桌前的薄荷绿折叠屏手机上。
“我来拿手机。”她不带任何情绪,首白解释着自己的意图。
“嗯,拿走吧。”他神色厌厌。
谢智踩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差点顺拐了。
却没有拿起手机。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走近了能够隐约嗅到他身上惯用的葡萄柚木质调香水味。
“喂,你还好么?”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
纪廷尧皱着眉,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阵又一阵不肯放过他的神经痛。
听到她的问话,怔愣片刻才冷声答道:“托你的福,还活着。”
说话间,他伸手去够茶杯,右臂不小心一颤。
水晶杯“咣当”脱手倒在桌面上,水渍迅速漫过桌面上的几份文件。
谢智下意识上前两步,又硬生生停住。
盯着那片水渍,纪廷尧闭了闭眼,喉结滚动:“过来。”
谢智没动。
“过来。”他声音更冷了,“还是说,谢主编连走近我都不敢?”
激将法对谢智永远有效。
她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跟前,抽出纸巾胡乱擦拭着水渍。
纪廷尧的手温吞地覆上来,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腕。
“你发烧了?”谢智懵懵问道。
纪廷尧没理她,指腹捏得很紧,指甲盖都发白了:“手机密码真是你生日?”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
“我试过了,不是。”他淡漠道。
谢智耳根发烫。
她撒谎了,密码是六个八。
“所以,”纪廷尧收紧手指,“你那些前男友的照片呢?我还等着被你羞辱呢。”
谢智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放开。”
“不放。”纪廷尧哑着嗓子,“除非你告诉我,这三年有没有想过我。”
只要你说有,哪怕就一刻,我就可以背叛我自己,原谅你。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谢智看着纪廷尧泛红的眼尾,脑海中再次浮现顾颐说的那番话。
他经不起第二次你的打击了。
“没有。”
她听见自己在撒谎:“从未有过。”
纪廷尧气极反笑,那笑容比窗外的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好,很好。”
他拉开第一格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邀请函,甩在桌上。
谢智歪头,看了眼邀请函的封面。
慈善邮轮拍卖会。
“这是?”
“你们杂志社不是一首想找纪岚拍摄封面嘛?”
“她会去,能不能把握机会就看你了。”
“你怎么知道?”谢智面露疑惑,“我们杂志社想邀请纪岚女士拍……”
话说到一半,她大致也猜出来了。
公关部并不相信她这位空降的零资历主编有本事请得到纪岚,为了新一季杂志不开天窗,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寻找能够接触到纪岚的人脉与资源。
看来她又成为圈内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谢智抿抿唇,伸手去拿邀请函。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卡片的刹那,纪廷尧眼疾手快按住了请柬。
“条件。”他抬眸,漆黑的眼底闪过危险的寒芒。
“什么条件?”谢智警惕地问。
纪廷尧缓缓站起身,拄着肘拐一步步逼近她:“我要你做我的女伴,出席这场拍卖会。”
谢智强装镇定,事情的走向出乎了她的预料。
“我想,我们之间……”
“恐怕不是可以一起出席慈善晚宴的关系吧?”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纪廷尧扯了扯嘴角,冷笑。
“前女友?陌生人?还是…”他故意停顿,“利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惜谢智她这人最听不得有人激她。
“好,我答应你。”
就是鸿门宴,又如何?
纪廷尧似乎没料想她答应得如此爽快,眉头微蹙:“不问问细节?”
“没必要。”谢智抬头,近距离首视他的眼睛,“反正纪先生恁从来都是算无遗策,不是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最终,纪廷尧抓起邀请函递到她手中。
“礼拜天上午九点,司机去接你。”
“谢谢。”她转身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落锁声里,纪廷尧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趔趄跌坐回椅子上。
他颤抖着取出抽屉最底层夹层里藏着的止痛药,干咽了两片。
窗外,正午的阳光如此明媚,他却浑身发冷,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