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尴尬的沉默。夜风吹过,梨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瓣沾在武松肩头。潘金莲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伸手想拂去那些花瓣,却在半空停住,讪讪收回。
"嫂嫂..."武松声音沙哑,"我..."
"天色不早,二叔该休息了。"潘金莲迅速退后两步,"西厢房己经收拾好了。"
武松深深看她一眼,抱拳行礼:"多谢嫂嫂。"
潘金莲匆匆回房,关上门后靠在门板上,心跳如雷。她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膝之间。这是什么荒唐命运?她当初心动之人,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小叔子!而那个善良却形貌丑陋的武大郎,却是她明媒正嫁的丈夫。
窗外,武松在梨树下站到半夜才回房。
次日清晨,潘金莲起床时,武大郎己经出门卖饼去了,而武松正在院中练武。他赤裸上身,肌肉随着每一个动作起伏,汗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潘金莲看得呆了,首到武松收势转身,她才慌忙躲回屋内。
早饭时,武松己经穿好公服,说要先去县衙报到。"晚上回来陪兄嫂吃饭。"他朝潘金莲拱手,目光却不敢与她相接。
武松走后,潘金莲开始整理家务。在收拾一间闲置的储物室时,她发现了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几件孩童的衣物,虽然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她拿起一件小褂子,发现袖口己经磨破,便取出针线细细缝补。
"那是二郎小时候的衣服。"武大郎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高大,衣服总是不够穿。"
潘金莲抚摸着那件小褂:"二叔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武大郎在她身边坐下,眼中闪着光:"二郎打小就与众不同。七岁时就能举起石磨,十岁追着欺负我的大孩子打,十二岁..."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武松的童年趣事,脸上的骄傲掩都掩不住。
潘金莲听得入神,手中的针线活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从武大郎的描述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倔强勇敢的小武松,与现在这个沉稳刚毅的武都头重叠在一起。
"...后来爹娘去世,我带着二郎讨生活。"武大郎的声音低了下来,"为了让他有出息,我省吃俭用送他去学武艺。如今他果然不负所望,做了都头,我..."他的声音哽咽了。
潘金莲轻轻握住武大郎粗糙的手:"大郎是个好兄长。"
武大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去看看饼好了没。"他匆匆起身离开,背影有些佝偻。
潘金莲低头继续缝补那件小褂,一滴泪水无声地落在布料上。
傍晚,武松如约回来吃饭,还带了一坛好酒。潘金莲将补好的小褂递给他:"今日收拾屋子时发现的,己经补好了。"
武松接过,手指抚过那些细密的针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多谢嫂嫂。"
"一件旧衣服罢了,有什么好谢的。"潘金莲转身去端菜,却听见武松低声说:
"这是娘生前给我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潘金莲脚步一顿,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饭桌上,武松说起县衙的安排:"我被分派负责夜间巡逻,以后恐怕不能常来探望兄嫂了。"
武大郎急了:"那怎么行?你搬来家住不就是了!"
武松摇头:"我值夜,回来太晚,会扰了兄嫂清梦。"
潘金莲低头吃饭,心里明白武松这是在刻意避开与她独处的机会。她既感激他的体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饭后,武松帮着收拾碗筷。在厨房里,两人不可避免地独处了片刻。潘金莲洗碗,武松擦拭,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嫂嫂..."武松突然开口,"兄长他...待你好么?"
潘金莲手中的碗差点滑落:"大郎待我极好。"
武松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兄长心地善良,只是..."他没有说下去。
只是形貌丑陋,常被人欺负。潘金莲在心里替他补完了这句话。她偷瞄武松的侧脸,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深邃。若当初她知道武大郎的弟弟就是自己心动之人,还会答应这门亲事么?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潘金莲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事到如今,还想这些做什么?
与此同时,狮子街西门府内,西门庆正与王婆密谋。
"那武家娘子当真不识抬举!"西门庆狠狠摔了酒杯,"我西门庆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王婆谄笑着给他斟满酒:"大官人息怒。那潘金莲新嫁不久,又有个打虎英雄的小叔子撑腰,自然端着架子。老身有一计..."
西门庆凑近:"快说!"
王婆压低声音:"武松刚被派了夜间巡逻,武大郎每日要去城外送饼。那潘金莲独自在家时..."
西门庆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好,就这么办。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婆搓着手笑道:"大官人放心,老身保管让那潘金莲乖乖就范。"
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阳谷县的夜,愈发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