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奎的咆哮和山狼的嘶吼在峡谷中回荡,震得岩壁嗡嗡作响。
“放箭!给老子射死他!”
“砍藤蔓!搭人梯!爬上去!活剐了他!”
污言秽语和刀劈藤蔓的杂乱声响成一片。
叶缝秋站在凹陷平台边缘,冷眼俯视着下方的混乱。
他不再理会,果断转身,钻入身后那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缝。
黑暗瞬间吞噬了光线。
一股浓重的湿冷土腥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苔藓的霉味。
通道内壁湿滑冰凉,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凸起的嶙峋怪石。
脚下是倾斜向下、坑洼不平的岩石地面,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侧着身子挤过去。
身后的叫骂声和撞击声,迅速变得模糊、遥远,最终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跳动声。
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包裹着他。
他摸索着前进,手指不时触碰到冰冷的石壁。
无名剑鞘紧握在手。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压抑中失去了意义,仿佛过去了一炷香,又仿佛更久。
就在压抑感越来越重时——
前方!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亮,刺破了浓重的黑暗!
不是阳光的明亮,而是一种柔和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微光!
叶缝秋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通道陡然开阔!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溶洞,如同沉睡巨兽的腹腔,展现在眼前。
比之前发现火鳞朱果的那个溶洞,大了何止十倍!
洞顶极高,离地足有数十丈,悬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森林。许多钟乳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淡淡幽蓝微光的苔藓!
正是这些微光苔藓,将整个溶洞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秘的幽蓝光晕之中,足以看清洞内景象。
空气不再潮湿阴冷,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干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陈年尘土和某种干燥草药的特殊气息。
让叶缝秋瞳孔微缩的是,这巨大的溶洞并非完全天然!
靠近通道出口的这片区域,地面相对平整,显然是经过人工修凿。
一张粗糙的石桌,几个同样粗陋的石凳,静静摆放在角落。甚至,在溶洞内侧的岩壁下,还开凿出了一个简单的石床轮廓!
石桌石凳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石床上也积满了灰。
而石床之上,赫然盘坐着一具完整的骸骨!
骸骨身上的灰色衣袍早己腐朽成片片破布,粘连在灰白的骨架上。
它保持着标准的五心向天的打坐姿势,头骨微垂,仿佛只是在沉睡。
一股历经漫长岁月的孤寂和苍凉感,扑面而来。
叶缝秋心中一凛,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骸骨前方的地面上,积尘稍薄,似乎被人刻意清理过。
那里,用某种尖锐之物,深深地刻着几行字迹。
字迹己经有些模糊,但勉强还能辨认:
“...天绝吾路...误入此洞...身中奇毒,重伤难愈...命不久矣...留待有缘...
...洞内深处...有‘蚀骨阴风’...午时三刻起...子时三刻止...沾之蚀骨销魂...慎入...慎入...
...吾之遗物...可取之...望善用...莫...莫...”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划显得异常仓促无力,充满了未尽之意和深深的遗憾。
“蚀骨阴风...午时三刻起,子时三刻止...”叶缝秋低声念着,眉头紧锁。这警告绝非儿戏。
在微光苔藓映照的边缘,更深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咽喉。
那里,光线无法企及,一片漆黑死寂。
但叶缝秋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的气流,正从黑暗深处缓缓旋转而出,如同某种无形的活物在呼吸。
寒意掠过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他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悸动。
环顾西周,骸骨口中的“遗物”在哪?
他的目光落在石桌旁。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半尺见方的扁平石匣,同样落满灰尘,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叶缝秋走过去,拂去石匣上厚厚的积尘。
石匣没有锁,只有一道严丝合缝的缝隙。他手指用力,沿着缝隙抠动。
嘎吱…
沉重的石盖被缓缓掀开,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和矿物气息的味道逸散出来。
石匣内,静静躺着几样东西。
三个巴掌大小、颜色各异的粗糙陶瓶。瓶身贴着同样泛黄发脆的纸条标签,字迹模糊,但仔细辨认,勉强能认出:
一个标签上写着“回气”二字。
另一个是“金创”。
最后一个则是“辟谷”。
回气丹?金疮药?辟谷丹?都是最基础、但也最实用的丹药!
尤其是回气丹,对于需要快速恢复内力的他,简首是及时雨!
除了丹药,还有几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矿石。
矿石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泽,隐隐有温热的触感传来,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表面似乎还带着极其细微的、如同火焰纹路般的天然结晶。
虽然认不出具体种类,但其中蕴含的浓郁火属性能量,让修炼《焚剑诀》的叶缝秋瞬间感到丹田内气旋的微微躁动!
无论是辅助修炼,还是将来有机会重铸无名残剑,都是极好的材料!
“多谢前辈馈赠!”叶缝秋对着石床上的骸骨,郑重地抱了抱拳。
他将丹药和矿石小心地收好,贴身存放。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在石床不远处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目光再次投向溶洞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那股带着刺骨寒意的微弱气流,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丝。
“蚀骨阴风…午时三刻起…”叶缝秋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现在…是什么时辰?”
峡谷中不见天日,这溶洞深处更是无法判断。
他需要尽快恢复状态,更要弄清楚时间流逝!
蚀骨阴风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是冒险深入,还是就此退走?
他闭上眼,沉入内视,同时竖起耳朵,捕捉着溶洞深处那微弱气流的每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