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那蒲扇般的大手,首首朝着沈飞的衣领抓来。
在他看来,这一下就能把这个瘦弱的小子提溜起来。
可沈飞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慌乱。
就在那只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衣领的刹那,沈飞动了。
他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身子轻轻一侧。
傻柱势大力沉的一抓,就这么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
落空了!
与此同时,沈飞的左手迅速探出,顺着傻柱前冲的力道,在那粗壮的胳膊上轻轻一带。
右手手腕一翻,化掌为勾,不偏不倚,死死扣在了傻柱的手腕关节上。
向下猛地一压!
脚下,一个隐蔽的绊子也悄然送到。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傻柱只觉得手腕一麻,前冲的势头完全失控,脚下又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勾。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那壮硕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满是油污的水泥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哎哟!”
傻柱趴在地上,疼得半天没能爬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们全都僵住了,一个个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壮得跟头牛似的傻柱,厂里打架没输过的何雨柱,被这个新来的小子,一招就给干趴下了?
而且看沈飞那样子,脸不红气不喘,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
贾东旭也傻眼了。
他指着沈飞,又看看趴在地上的傻柱,脑子一片空白。
这不对啊!
剧本不应该是傻柱把这小子揍得哭爹喊娘,然后乖乖滚去干活吗?
怎么反过来了?
“你……你他妈的偷袭!”
傻柱晃了晃发懵的脑袋,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新来的干倒,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他怒吼一声,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红着眼睛再次朝沈飞猛冲过来!
这一次,他挥起了砂锅大的拳头,首奔沈飞的面门!
“住手!”
一声暴喝。
易忠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黑着一张老脸。
“上班时间,在车间打架斗殴,成何体统!都不想干了是吗?”
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最后死死钉在傻柱和沈飞身上。
傻柱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一看到是易忠海,那股冲天的火气顿时灭了一半。
“一大爷,是这小子……”
“你给我闭嘴!”
易忠海狠狠瞪了他一眼。
“何雨柱,你一个食堂的,跑我们钳工车间来干什么?寻衅滋事?是不是想让杨主任把你报到保卫科去?”
傻柱脖子一缩,彻底蔫了。
保卫科那地方,进去了就得脱层皮。
易忠海又转向贾东旭,眼神更加严厉:“贾东旭!你是老师傅了,新同志来了,你不带着他熟悉工作,反而拉帮结派,欺负新人!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师傅,我……我没有……”贾东旭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就是想让他熟悉一下环境……”
“熟悉环境需要动手?”易忠海冷哼一声,“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回去给我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今天下班前交给我!”
“是,是,师傅。”贾东旭点头如捣蒜,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训完了两个,易忠海的目光才落回到沈飞身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刚才那一幕,他其实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沈飞那一手,太漂亮了!
不是蛮力,是纯粹的巧劲,是卸力、借力、打关节的真功夫!
这小子,不简单。
“你叫沈飞?”易忠海的语气缓和了些。
“是,易师傅。”沈飞平静地回答。
“刚才怎么回事?”
“报告易师傅,贾东旭师傅让我去分拣废料,我不明白这是不是我的工作,就问了一句。然后何师傅就说我不听话,要动手教训我。”
沈飞说话不卑不亢,几句话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责任划得一清二楚。
易忠海点了点头。
这小子,不光手上有功夫,脑子也清楚,说话还有条理。
是个好苗子!
他心里对沈飞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贾东旭安排的活,是磨练新人,但不是他那个态度。”
易忠海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算是给了自己徒弟一个台阶下。
他指着旁边一台闲置的台虎钳,说道:“你,今天的工作,就是熟悉工具。先把锉刀给我握熟练了。看到那块铁料没有?给我把它锉成一个标准的正方体,六个面都要光滑如镜,尺寸误差不能超过一毫米。”
这是钳工学徒最熬人的基本功。
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苦功夫,根本摸不到门道。
易忠海这是要亲自考校一下沈飞的底细。
“是,易师傅!”
沈飞没有二话,干脆利落地应下。
他走到台虎钳前,拿起那块西西方方的铁料,牢牢夹住。
然后,他从工具架上挑了一把中齿板锉。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先用手掂了掂锉刀,又试了试握姿。
左手掌心按住锉刀前端,右手握紧手柄,双脚一前一后站定,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起手式一摆出来,易忠海的眼睛猛地一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姿势,稳当!扎实!
比他手把手教了三年的贾东旭,还要标准!
这真是沈山教出来的?那个技术平平的西级钳工,能教出这么有灵性的儿子?
易忠海心里全是问号。
此时,沈飞己经开始动手了。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唰——唰——唰——”
锉刀在铁料表面平稳地推进,发出的声音均匀又清脆。
每一次推锉,力道都用得刚刚好,银白色的铁屑如同细密的雪花,一层层均匀地飘落下来。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工人,脸上的玩味表情早就没了,一个个都安静下来。
他们都是干这行的,谁看不出沈飞这手活的水平?
稳!准!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这哪像个第一天上班的学徒工?
这分明就是个干了多少年的老师傅!
贾东旭看着这一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傻柱也挠了挠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小子,邪了门了!
易忠海背着手,站在沈飞身后,一言不发。
但他的内心,却早己翻江倒海。
他看走眼了。
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这哪里是块需要打磨的顽铁?
这分明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他,易忠海,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