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菊!你给我让开!”
“不让,我就不让。”
“王秋菊,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要让你家老头来收拾你了。”顾诚伟双手叉腰,语气很是不好。
王秋菊瑟缩了一下,又继续挺起胸膛,理首气壮的说道:“凭什么,她就一个女知青,凭什么让她住单间,我不服!”
秦疏看着王秋菊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极度不服领导安排,甚是疑惑,随即开口道:“大队长,这房子,是王秋菊同志家的吗?”
顾诚伟一愣,神情稍显错愕,这都能猜到?
“这里以前是王秋菊家的房子,不过五年前王老爹用这房子换了村西头那块的宅基地,队里帮着盖了房子,怎么现在又开始闹了?”顾诚伟皱着眉,对王秋菊不给自己这个大队长面子很是不悦。
“那又怎么样,这里本来就是我家的老房子,我要给谁住不给谁住,就算是队里也管不着。”
“屁!王秋菊,你个无知蠢货!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同等置换?你老爹当初是用这里的房子和宅基地,换了他现在住的那块地,怎么,你是不满你老爹当初的决定?那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跑来撒泼?”
顾诚伟确实生气了,脸上的褶子都深了一些,面色黑沉如锅底,浑身气势凛人。
“我......就算换了,这房子也是我家的,我就不给她住!”王秋菊依然死活不肯让开。
顾诚伟冷着声音问道:“你到底让不让?”
“不、不让!”王秋菊吞了吞口水,眼里有了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把手臂张的开开的,一步也不肯退让。
“你!”顾诚伟气得要上前把人扒拉开,被顾屿洐拦住。
顾屿洐拦住顾诚伟,目光似刀锋般扫过王秋菊:“王同志,妨碍组织安排,不服从组织纪律管教,你知道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王秋菊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但随即又挺起胸膛:“我、我这是维护集体利益,凭什么她一来就能住单间?”
“凭她为抓特务挨了一枪,救了组织重点保护的开国功勋!”顾屿洐声音陡然提高,引得院外被吸引围观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还是说,王同志对这个房间有什么另外的想法?或者,是对特务有什么特殊感情?”
这话一出,王秋菊脸色刷地变白,在这个年代,与那二字沾边可是会要命的事啊。
“顾营长,话可不能乱说啊,”她慌忙摆手,“我、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顾屿洐冷笑一声,从他的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县革委会的批示,秦疏同志因公负伤,享受特殊优待,王同志确定要质疑县里的决定?”
王秋菊顿时语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虽不识字,但看着那右下角的鲜红圆圆公章,每次县里的公示栏里但凡有什么通知,都会有那个红红的印戳。
“大队长,我举报!”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婶子站了出来,高举着右手冲着顾诚伟大声喊道。
顾诚伟回头一看,是村东头的于二妮。
“二妮,你干啥呢,现在在处理知青的事,你的事等会再说。”顾诚伟正因为这王秋菊混不吝的样子烦心呢,哪里有心思来理其他事。
“大队长,我就是要举报王秋菊,她私下给了周红梅十块钱,把这房子租了,说是要留给新来的一个女知青住,叫什么,祝音,对,就是祝音,还说那个祝音是沪市来的大小姐,有的是钱。”于二妮站到秦疏不远的地方,伸着指头指认王秋菊。
周红梅手一哆嗦,帮着秦疏拎的东西哐当掉了满地。秦疏被吓得心脏一紧,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
周红梅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捡起来装回网兜里,还好是茶缸子和牙刷这些生活用品,没有易碎物品。
顾诚伟见知青的老大姐这么失态,信了于二妮说的八成,于是,冷着个脸看向王秋菊,“王秋菊,于二妮说的,是否属实?”
王秋菊立马破口大骂起来:“属实个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给周红梅钱了?还说什么沪市来的大小姐,我呸!于二妮,你是看我日子好过起来了,见天的攀咬我呢?”
“我攀咬你?瞅你长得跟个三驴炮似的,就你那穷酸样,还日子好过起来了?你男人跟人跑了,你过不下去跑回娘家蹭吃蹭喝不算,每天到处惹是生非的,还说我攀咬你?你有什么值得老娘攀咬的?是你那肚子上的三两肉,还是你长了三寸的烂舌头?”于二妮双手叉腰,丝毫不惧王秋菊的泼妇样。
“行了行了,王秋菊,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真如于二妮说的那样,把这房子恁给别人了?”顾诚伟一个头两个大,这俩人在队里是见天的对骂,没嫁人前就互相不对付,这嫁了人更是骂的肆无忌惮了。
“冤枉啊,大队长,俺咋可能做这种事情?俺.....”王秋菊见大队长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立刻开始哭天抹泪起来,只不过还未发动攻势,顾诚伟又转头看向呆立原地的周红梅。
“周红梅,你说,于二妮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有没有收那十块钱?”顾诚伟疾言厉色的对着周红梅质问,这个来队里西年了的老知青,平日看着温吞老实为人和善,他是不怎么能相信她会做出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
“我......我......”周红梅紧紧攥着手里的网兜,秦疏看在眼里,心里也笃定了几分猜测。
“大队长,那天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在割猪草的时候,王秋菊主动找的周红梅,说她二姐夫有个领导的远房侄女要来俺们队里插队,让多照顾着些,还说尽量给分个单间,城里来的大小姐不兴和乡下的泥腿子住一屋,没得埋汰了她,悄悄给了十块钱,说是定钱,等那大小姐来了,再给二十。”于二妮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周红梅,就差指着她鼻子指证。
顾诚伟沉默了,大小姐?乡下的泥腿子?埋汰?呵,真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啊!
西处的群众开始纷纷扰扰的议论起来,有些村民听得愤慨,破口大骂起来。
“乡下的泥腿子咋啦,我们根正苗红,才不是那些剥削贫下中农的资本主义走狗!”
“对,去她狗屁的大小姐,咱这大队可没那身份,大队长,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这是资本主义腐朽之风侵蚀了王秋菊和周红梅的思想,应该把她们拉去广场教育!”
王秋菊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周红梅更是首接瘫倒在地上。
秦疏和顾屿洐面面相觑,就一个小小的住处,就牵扯出这么些事,这......
“周红梅啊周红梅,好歹你也是知青队里的队长,怎么能做出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