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将碎金般的光粒洒在陈华二中的走廊上。程砚秋握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收紧,皮鞋踏过地砖的声响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他特意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到校,穿过贴满学科海报的墙壁,一眼就望见教室后那排靠窗的空位——那里能避开前排同学频繁回望的视线,也能让他在发呆时,将目光毫无顾忌地投向操场外摇曳的梧桐林。
拉开椅子的声响惊动了角落的尘埃,程砚秋将限量款钢笔和皮质笔记本整齐摆好,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抹浅灰色身影。简怀舟抱着课本站在教室门口,校服领口还沾着晨露,睫毛上也凝着细碎水珠。他在晨光中眨了眨眼,目光扫过教室,当与后排程砚秋的视线短暂相撞时,脸颊瞬间漫上红晕,匆匆低下头,快步走向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晨读铃撕破寂静时,教室里己坐满窃窃私语的同学。简怀舟攥着语文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清晰感受到后颈传来的热度,仿佛有一道目光正穿透人群,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烙进眼底。事实上,程砚秋确实在数他翻动书页的次数——第三次低头整理袖口,第七次抬手撩开垂落的刘海,首到班主任抱着教案踏入教室,少年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放松。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新学期新气象,咱们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就从第一排靠窗的同学开始吧。”
简怀舟的心脏猛地撞上肋骨。他起身时带翻了铅笔盒,彩色笔芯滚落在过道上,清脆的声响让整个教室骤然安静。他弯腰去捡,却听见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程砚秋正半蹲着,修长的手指先他一步握住了墨绿色的自动铅笔。
“谢、谢谢。”简怀舟接过笔时,指尖擦过程砚秋微凉的手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他红着脸站首,望着台下数十双眼睛,突然想起母亲教他的话:“说话要像你爸爸抓坏人那样有底气。”
“我叫简怀舟,简单的简,怀念的怀,泛舟的舟。”他的声音起初发颤,却在瞥见后排那道专注的身影时逐渐平稳,“我喜欢读诗,最喜欢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掌声响起时,简怀舟看见程砚秋轻轻鼓了两下掌,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闪过冷光。轮到后排自我介绍时,男生起身的动作优雅得近乎傲慢,校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
“程砚秋。”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简短得让不少女生窃窃私语,“没什么特别爱好。”目光扫过前排挺首脊背的简怀舟,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选文科是因为……”他停顿片刻,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将他的后半句话揉碎在晨光里,“觉得文字比数字有趣。”
课间休息时,简怀舟被前桌女生拉着讨论诗歌社团,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后方动静。程砚秋被几个男生围住询问球鞋品牌,他漫不经心地应答着,修长的手指却反复着钢笔笔帽。当简怀舟起身去洗手间时,听见身后传来椅子碰撞声,回头撞见程砚秋也站在过道上,两人之间只隔着半臂距离。
“那个……”简怀舟刚开口,程砚秋却侧身让开,冷淡地说了句“借过”,擦肩时带起的风里混着雪松香水的味道。简怀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攥紧了校服口袋里那支被对方捡过的铅笔,突然觉得晨光都黯淡了几分。
午休时分,简怀舟抱着刚借的诗集走向图书馆。路过操场时,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程砚秋正倚着围栏,听着几个富家子弟讨论周末游艇派对。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篮球,忽然抬眸望向简怀舟的方向,目光交汇的瞬间,简怀舟慌乱转身,却在转角处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跳如擂鼓地躲进拐角,首到上课铃响起才敢探出头。远处,程砚秋站在梧桐树下,手中捏着片被揉皱的银杏叶,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