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烛火跳跃，映照着韩非夜阴晴不定的脸。暗夜带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他因三千子弟惨死而翻腾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寒意和更强烈的忌惮。
“霍去病…北上支援…北漠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青铜卫…卫字旗…生擒赫连铁树…”韩非夜低声重复着暗夜汇报的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消息确凿？那青铜卫…当真是传说中初代人皇的亲卫军？卫青…也重现人间了？”
“千真万确，主上。”暗夜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影卫以‘水镜回溯’秘法，耗损寿元，远观了狼牙谷之战片段。那青铜壁垒破土而出，军阵肃杀如上古洪荒，绝非当世任何军队可比。其气息、其战法、其威势，与古籍中记载的青铜卫一般无二。‘卫’字旗猎猎，帅旗下之人，虽未显露真容，但那份统御万军、不动如山的气魄，非卫青这等名将不可有。”
“洛九川…镇压九幽…召唤上古军团…”韩非夜缓缓坐回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他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甚至棋局失控的凝重。“好手段！好一个天命所归！我们都小看他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根基未稳的篡位者，而是…一个携上古气运归来的怪物！”
他看向暗夜：“乾帝萧楚圣那边呢？他寻找巫神残躯，是狗急跳墙，还是…另有所图？”
“萧楚圣己陷入疯狂。”暗夜言简意赅，“北境大败，青铜卫现世，己彻底击溃他的信心。收集巫神残躯，是他绝望下的最后一搏。其‘惊蛰’计划己全力启动，目标明确：南疆头颅、无尽海眼之心、大夏皇陵右臂。他妄图以此禁忌之力对抗洛九川的‘天命’。”
“愚蠢！”韩非夜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巫神之力岂是凡人可驾驭？那是混沌的毒药，引火自焚！不过…他疯得正是时候！”
他站起身，在祠堂内踱步，身影在烛光下拉长又缩短。
“洛九川有上古军团护体，天命加身，气运如虹，此刻硬撼，无异以卵击石。萧楚圣欲行逆天之举，自取灭亡，正是我韩家坐收渔利、甚至…火中取栗的天赐良机！”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暗夜：
“暗夜，传令！”
“即日起，崆峒山脉开启‘九幽锁灵大阵’，彻底封闭！对外宣称，因痛失子弟，举族哀悼，闭关谢客百年！实则是隔绝内外，防止洛九川或萧楚圣的探子渗透。族内，所有资源向核心弟子倾斜，开启‘玄阴淬体’秘境，不惜代价提升核心战力！尤其是…那支‘影卫’和‘血煞卫’！”
“动用我们在南疆、无尽海眼、大夏皇陵区域的所有暗线！不必首接参与，只需暗中‘协助’萧楚圣的人！比如，‘无意’泄露一些外围禁制的薄弱点，‘恰好’提供一些克制守护巨兽的偏方…让他们能更‘顺利’地接近巫神残躯！同时，严密监控洛九川的动向！他绝不可能坐视萧楚圣收集巫神残躯，尤其是那大夏皇陵中的右臂！一旦洛九川或其麾下被牵制在皇陵，立刻回报！”
“启动埋在洛擎苍身边的‘寒蝉’！告诉洛擎苍和袁天罡，我韩家愿与他们‘同仇敌忾’！提供他们急需的、关于如何短暂引动地脉阴煞、干扰青铜卫壁垒的部分《玄阴兵策》残篇！条件只有一个：当洛九川与萧楚圣在皇陵斗得两败俱伤时，洛擎苍必须倾尽全力，配合我韩家，夺取…至少一件巫神残躯！尤其是那右臂！”
“秘令‘血池’长老，加快‘容器’的培育！用最好的灵药，最纯净的灵血！特别是…融入我韩家嫡系血脉的精血！那具巫神左腿…沉寂太久了。我们需要一个能承受其狂暴力量、且绝对忠诚的‘容器’。待时机成熟，当巫神之力因其他残躯被触动而躁动时…便是我们唤醒‘它’，并尝试将其力量导入‘容器’的绝佳机会！若能得到另一件残躯…融合并非不可能！” 韩非夜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野心光芒。
暗夜静静听着，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遵命，主上。是否…需要针对霍去病北上做些什么？”
韩非夜摆摆手，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霍去病？他北上支援，目标无非是震慑洛擎苍，稳固北境。让他去！洛擎苍现在就是惊弓之鸟，有青铜卫在侧，有霍去病在关内，他只会更加依赖袁天罡的计谋，更加急于寻找外力破局！这正是我们暗中引导、将他绑上战车的好机会！霍去病这把锋利的刀，暂时还砍不到我们崆峒山。我们的目标，是那足以颠覆‘天命’的混沌之力！”
“去吧，暗夜。”韩非夜最后看了一眼祠堂中密密麻麻的灵位，目光在那新碎裂的三千二百块命牌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让长老们以为我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无暇他顾。让他们去禁地面壁思过也好，暗中串联也罢…都随他们。待尘埃落定…韩家，只需要一个声音！”
“是！”暗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祠堂内，只剩下韩非夜一人。他走到窗前，望向北方那被夜色笼罩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支无敌的青铜壁垒和奔向北境的铁甲洪流。
“洛九川…你有你的上古天命…”
“萧楚圣…你有你的灭世疯狂…”
“洛擎苍…袁天罡…你们有你们的阴谋算计…”
“而我韩家…”韩非夜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丝极其隐晦、带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暗紫色能量如小蛇般游动，与他体内的血脉隐隐共鸣，“…有蛰伏万载的混沌传承！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最终的赢家，未必是那最高调执子之人！”
他五指猛地握紧，那丝暗紫色能量瞬间湮灭。转身，走向祠堂深处，那里，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悄然打开，门后，是通往韩家最核心禁地——血池祭坛的幽暗甬道。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古老邪异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