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腐室的温度比往常低了至少十度,七具渔民尸体被摆成精确的北斗七星形状,每具尸体都用浸过朱砂的红线缠绕着特定关节。最年轻的那个渔民嘴里含着半块青铜罗盘,盘面刻着的符文正在渗出蓝色液体,滴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腐蚀出细小的蜂窝状孔洞。
"不是普通溺亡。"我戴上特制的防腐蚀手套,轻轻按压最胖渔民膨胀的腹部。皮肤下的触感像是装满液体的气球,透过半透明的表皮,能看到里面荧光的蓝色物质在缓缓流动,"尸检显示他们胃里有大量荧光蓝藻,这是..."
"往生井水特有的标记。"苏科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的状态比昨晚更糟,左半边脸己经完全晶体化,说话时嘴角不断崩落蓝色碎屑。她用镊子取出渔民嘴里的罗盘碎片,金属与晶体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七个渔民对应七个井眼,这是夜行族的召唤仪式。"
当碎片碰到我左手烙印时,整间停尸房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落下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形成诡异的螺旋图案。渔民们的尸体同时坐起,他们张开的嘴里飞出无数夜虱,虫群在空中组成复杂的几何图形,最后变成一个箭头指向我口袋——那里装着从林晚晚学生证里找到的九阴钉。
最年长的渔民突然开口,声音却是老张的:"小陆,看看你左手。"
掌心的"幽"字正在渗血,血液没有滴落,而是在防腐台上自动绘制出一幅精细的航海图。七个光点连成的线条首指近海某处,那里标注着古老的篆体字:"归墟"。随着血液流动,那些光点逐渐显现出建筑物的轮廓——每个都是不同城市的殡仪馆,建筑结构完全相同。
"这是..."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航海图突然立体化,显示出七个殡仪馆地下都有一模一样的祭坛布局,只是规模不同。最中央的那个,正是我们所在的榕城殡仪馆。
苏科长的晶体手臂突然刺向我的咽喉,在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又强行收回。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声音时而是她自己,时而是某种苍老的男声:
"快走...幼虫在控制我...带上罗盘碎片...找《幽冥录》下半卷..."她的右眼突然爆裂,蓝色晶体碎片溅到最近的尸体上,那具尸体立即剧烈抽搐起来,胸腔像花朵般绽开。
停尸柜突然全部弹开,数十具尸体像提线木偶般转向我们。他们后颈的九阴钉嗡嗡震颤,钉尾丝线全部指向我手中的罗盘碎片。渔民尸体突然集体爆裂,飞溅的腐肉中,那块罗盘碎片自动飞向我的左手烙印。
在两者接触的瞬间,我看到了最可怕的画面:
茫茫大海上,七口往生井正在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戴着玉扳指的男人缓缓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而在他身后,漂浮着数以百计的透明胶囊,每个里面都蜷缩着一个婴儿。最前排的胶囊上,清晰地标着数字"07"。
画面突然切换到一个实验室,老张正将某种蓝色液体注入婴儿的囟门。那个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记忆首接刺入我的大脑,我认出那声音——是我自己的。
"不!"我跪倒在地,罗盘碎片深深嵌入左手烙印。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形成一串悬浮的血珠,每颗血珠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第一个血珠显示馆长跪在7号柜前自断手指;
第二个血珠里,老张正在往生井边举行某种仪式;
第三个血珠中,林晚晚将《幽冥录》塞进柜门夹层...
苏科长突然扑过来,用她尚且完好的左手抓住我的手腕:"记住...真正的《幽冥录》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晶体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蓝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最后留下的,只有她挂在脖子上的员工卡,背面用血写着:
"子时三刻,镜中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