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铁皮顶棚在正午阳光下泛着疲软的光，李怀林蹲在报废的五菱宏光旁，指尖划过眉心时带出半透明的空间涟漪。首径二十厘米的工字钢正在他掌心一寸寸消失，金属表面的铁锈混着汗渍蹭在工服袖口，散发出潮湿的铁锈味——这是他今天第17次偷运废品。
“李怀林！”
老板娘王桂芬的怒吼像炸开的高压锅，他后脑勺一凉，指间的空间裂缝“啵”地合上。转身时正看见那道160斤的身影叉腰站在碎玻璃堆旁，橡胶水管在她手里甩出威胁的弧度，管口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惊飞了几只围着馊饭盒打转的苍蝇。
“王姐，您看这工字钢——”他举起沾着机油的手掌，阳光穿过指缝在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昨天收废品的老李说，这种90年代的钢材含锰量特别高，拿来做烧烤架能多烤三串腰子——”
“放你娘的狗屁！”王桂芬的水管“啪”地抽在废铁堆上，惊起一片铁锈粉尘，“上周你把收来的旧空调拆成零件，全塞进你那鬼空间！现在回收站账目对不上，工商局的人下午就来查——”
李怀林突然竖起耳朵。远处巷口传来金属探测器的蜂鸣，混着轮胎碾过石子的轻响。他指尖无意识着胸口的青铜吊坠，这是三个月前在垃圾场捡到的，六边形挂坠总在危险靠近时发烫。
“叮——”
冰镇可乐的拉环声打断老板娘的骂街。他不知何时闪到三米外的废冰箱顶上，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阳光里拉出细小的彩虹。王桂芬的叫骂声突然卡住，因为她看见这个总穿破洞工服的小子，正对着巷口方向挑眉——那里站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
老头的中山装至少补过七次，左襟别着枚褪色的毛主席像章，右手蛇皮袋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钢筋，左手却抱着个西西方方的油纸包，三层油纸边缘渗出暗红的锈迹。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废品站，突然定格在李怀林身上，喉结剧烈滚动，布满老茧的手指猛地扯开油纸。
“接着！”
沙哑的呼喊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李怀林本能地张开空间裂缝，青铜匣子带着破空声坠入异次元口袋，指尖触到匣子表面时，他心脏突然漏跳半拍——那上面刻着和吊坠相同的六芒星纹路，每道星芒末端都嵌着米粒大的黑色晶体，像凝固的血珠。
下一秒老头轰然倒地。蛇皮袋里的青铜罗盘摔成三瓣，六芒星中央的眼球纹路正在渗出黑血，顺着地面的裂缝蜿蜒，在李怀林脚边聚成扭曲的符号。老头抓住他裤脚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缝里塞满黑色黏液，每根指节都暴起青紫色的血管：“去...明珠大厦303室...找秦家丫头...虚界使徒...”
“砰——”
顶棚的钢化玻璃突然爆裂。十二道裹着黑雾的身影从天而降，领头者穿着极不协调的申通快递服，面罩下的嘴角咧到耳根，右手扫描仪的红光正锁定李怀林胸口的吊坠。黑雾在他脚边汇聚成镰刀形状，金属摩擦声中，他开口了，声音像老旧收音机里的电流声：
“空间系觉醒者，编号427-13，稀有度B级。”扫描仪红光骤然变强，“主动配合前往虚界能源站，可保留人类形态；反抗者，格式化处理。”
李怀林突然笑了。他蹲下身，指尖划过老头掌心的罗盘残片，六芒星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大兄弟，你们虚界送快递都不提前打电话？”话音未落，背后的空间裂缝突然扩张，昨天从报废电梯井里顺来的钢丝绳“哗啦”砸落——足有手腕粗的钢丝绳带着破风声，瞬间将十二道身影捆成粽子。
“你以为B级就好欺负？”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吊坠此时烫得惊人，“老子上个月刚把回收站的高压锅塞进异次元，现在里面还炖着王姐的老母鸡——”
“警告！检测到宿主能量波动异常。”
吊坠突然发出蜂鸣，半透明的地图投影在掌心展开。明珠大厦的坐标正在高频闪烁，红点如潮水般向废品站涌来，而在地图边缘，篮球大小的黑色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所过之处，坐标点逐个湮灭。李怀林瞳孔骤缩——三天前在旧书店翻到的《异闻录》里，这种光斑被称为“虚界投影”，是养殖场即将收网的信号。
“李怀林！你把我的顶棚拆了？！”王桂芬的尖叫混着远处的警笛声传来。他低头看见被捆成粽子的快递员正在蠕动，黑雾顺着钢丝绳缝隙渗出，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痕迹。掌心的匣子突然传来“咚咚”的心跳声，油纸包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血字：“不要相信穿制服的人——”
“砰！”
铁皮大门被踹开的瞬间，李怀林己经钻进空间裂缝。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在异次元空间里摸到了那只匣子，金属表面的纹路正在和吊坠产生共鸣。三秒后，他从女厕的隔间里现形，马桶水箱滴答的水声中，听见外面传来清冷的女声：
“检测到空间波动，坐标锁定女厕。所有人注意，目标可能携带危险物品——”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歪掉的工牌，领口露出半截青铜吊坠。指尖划过镜面时，六芒星纹路突然在镜中倒影里动了动，他看见自己的瞳孔深处，无数个平行世界正在崩塌，每个世界的结局都是黑雾笼罩的地球，以及悬在空中的巨型眼球——和老头罗盘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咔嗒”
隔间门锁突然发出轻响。李怀林猛地转身，看见门缝里渗进的冰蓝色光芒，以及门外传来的高跟鞋声。他突然想起老头临死前说的“圈养”二字，掌心的匣子跳得更厉害了，而异次元空间深处，那根工字钢的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每道纹路都在指向同一个坐标：明珠大厦303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