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的手指刚触到锈迹斑斑的门环，那扇暗红色木门便“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门缝里涌出的寒气像甲方凌晨三点发来的需求变更通知，猝不及防地糊了她满脸。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21:00仿佛领导开会时永远拖延的进度条，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目。
“欢迎参加地府集团面试，请保持手机静音。”
门后传来机械女声，音色像极了前公司AI客服，连那股子阴阳怪气的腔调都如出一辙。
“打扰了。”
她攥紧背包带，抬脚跨过那滩疑似血迹的液体。
门后是间挑高五米的穹顶大厅，巴洛克风格的水晶吊灯上缠满蛛网，烛台里燃着的竟是幽绿色鬼火。
墙纸剥落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墙面蜿蜒出“欢迎面试”的哥特体字样，末尾还画了个滴血的微笑表情。
整个房间像是被塞进复印机的会议室，长条会议桌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十二把转椅以精确的30度角排列，椅背上雕刻着骷髅抱电脑的浮雕——那骷髅的脊椎骨正弯成完美的鞠躬弧度。
桌中央摆着三瓶矿泉水，瓶身“地府集团”的烫金logo下印着蝇头小字：“饮用即视为自愿签署《灵魂996协议》，最终解释权归十殿阎罗联合商会所有”。
“滴，滴……”
苏小满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暗红液体在天花板不断蕴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上。
“苏小姐对吧？”
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带着股陈年打印机碳粉的焦糊味。
突然，黏稠的血浆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地上形成一汪血池。
片刻，一具半透明的人形从血瀑中缓缓渗出，西装革履的躯干与腐烂的下半身形成荒诞对比，领带夹上镶着的骷髅头正往外渗黑血。
“自我介绍一下。”
血尸面试官用白骨手指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球在颅骨里360度旋转，“我是地府集团HR副总监，你可以叫我王总……”
“王总？”苏小满心里不住吐槽，“您这地中海发型和我前领导一模一样。”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本泛黄的《地府集团员工手册》。
苏小满试探性地坐下，血尸则坐在对面，用那双空洞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
“我们地府集团非常重视员工的抗压能力。”
血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翻开《员工手册》，指着其中一页：
“根据规定，所有员工必须接受‘无偿加班’考核，考核期为三个月，期间不得申请离职。”
苏小满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劳动法》，翻到第38条：
“用人单位应当严格执行劳动定额标准，不得强迫或者变相强迫劳动者加班。”
她抬头盯着血尸，语气坚定：
“你们的地府集团，怕不是把‘福报修炼手册’当圣经了吧？”
血尸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扭曲。
他缓缓站起身，血手再次指向办公桌：“你这是在质疑地府集团的权威？”
“我不是质疑权威，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苏小满毫不退让，“如果你们连最基本的劳动法都不遵守，那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凭什么招聘员工。”
血尸沉默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阴冷：
“有趣……你是我见过最有胆量的活人。”
他拿着一份Excel表格，在“抗压能力”一栏打了个“SS+”的评分，随后低声说道：“你通过了第一关。”
苏小满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份表格是你们地府集团的标准评分表吗？”
“当然。”血尸微微一笑，“我们地府集团一向讲究效率，所有员工的考核都是数字化管理。”
苏小满看着他手中的表格，突然注意到血尸的手指甲上刻着一个标志——正是“地府集团”的LOGO。
她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地府集团的招聘流程，是不是也像阳间的大厂一样，充满了各种潜规则？”
血尸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合上Excel表格，目光深邃地看着苏小满：
“你很敏锐，但有时候，过于敏锐的人反而会陷入更大的麻烦。”
“我不怕麻烦。”
苏小满耸耸肩，“反正我己经失业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打工。”
血尸冷冷地说道：
“接下来，我们将对你进行一系列评分，包括‘工作效率’、‘团队协作’等项目。”
苏小满翻了翻桌上的《地府集团员工手册》，发现里面的内容与阳间大厂的规章制度惊人地相似，甚至还有“996工作制”和“绩效考核”的条款。
她忍不住冷笑：“你们地府集团，怕不是从阳间偷学了管理经验？”
“苏小姐的......工作经验......”
血尸的声音像是卡带的录音机，腐烂的声带每震动一次，就有蛆虫从喉管里簌簌掉落，
“需要......熟练掌握......凌晨三点......回工作消息......”
苏小满突然想起上家公司的钉钉群公告：
“优秀的员工应该像八爪鱼一样高效”。
她翻开《劳动法》，指尖划过“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的字样，笑出了声：
“贵司这岗位描述，是照着黑煤窑抄的吧？”
血尸的动作明显停滞了半秒，攥着份泛黄的合同拍在桌上。
发霉的纸页间爬满会蠕动的黑色小字，加班费那栏赫然写着“功德值+5/小时”，而违约金则是用血画的五百个“惨”字。
“这是......福报......”
血尸的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脑袋旋转180度对准身后的投影幕布。
PPT正播放到“员工福利”页面，骷髅骨架演示着“如何用一根脊椎骨同时操作三台电脑”。
苏小满从包里摸出防狼喷雾——瓶身上贴着“专治画饼领导”的标签——对准血尸连按三下。
喷雾接触到腐肉的瞬间爆出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烤鱿鱼的焦香：
“根据《劳动法》，用人单位不得强迫或变相强迫劳动者加班，您这合同比鬼画符还离谱。”
……
面试过程中，尽管血尸不停的被怼，最后还是很职业地拿出Excel表格，开始对苏小满进行评分。
表格上密密麻麻地列满了各种考核指标，从“服从性”到“加班时长”，每一项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根据你的表现，你在‘抗压能力’上得了SS+，但在‘服从性’上只有A-。”
血尸一边填写一边说道，
“如果你能在‘服从性’上提升一点，或许能成为地府集团的精英员工。”
苏小满心里一沉，她知道，这份Excel表格不仅仅是对她的评价，更是对地府集团内部制度的一种讽刺。
“面试结束，回去等通知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