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瘫在沙发上时，电视机正重播着《舌尖上的地府》纪录片。
画面里孟婆举着汤勺讲解：“忘川水要文火慢炖，阳寿不足的可以加两片生姜驱寒……”
她嗤笑着往嘴里扔了颗爆米花，焦糖味的，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格格不入。
突然间，原本安静的房间被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
那是一种老式电报机特有的“滴滴”声，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让人不禁想起那个信息传递还依赖于电报的时代。
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就像是一把利剑刺破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与此同时，电视机的屏幕上也开始闪烁起雪花般的噪点，这些噪点不断地跳动、闪烁，使得整个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而在这噪点的映衬下，那原本贴满墙壁的奖状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这些奖状都是前司颁发的精神安慰奖，上面写着“最佳福报战士”、“自愿加班标兵”等等字样。
它们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仿佛这些所谓的荣誉都只是一种虚幻的存在，随时都可能被这噪点所吞噬。
“这年头连恐怖片都搞复古营销？”
她抄起遥控器狂按退出键，按键声却逐渐与某种指甲抓挠玻璃的响动重叠。
当第一缕湿漉漉的黑发钻出屏幕时，苏小满终于意识到这不是4D特效——
前领导办公室那盆枯死的绿萝突然剧烈摇晃，叶片簌簌抖落的灰尘在月光下拼成“快逃”的字样。
在苍白的手指扣住电视边框的刹那，苏小满快速从茶几翻出刚买不久的防窥膜。
抬起头的时候，贞子的上半身己经完全探出屏幕，发梢滴落的阴间地下水正腐蚀着茶几上的《劳动法》。
“姐妹，你要走光上热搜了！”
苏小满“唰”地撕开包装，将防窥膜拍在电视屏幕上。
正在艰难往外爬的贞子突然僵住——
她的脸被防窥膜切割成扭曲的条形码，活像视频网站加载失败的预览图。
空气凝固了三秒。
“八嘎！”贞子用日语骂了句，声音却带着东北大碴子味，
“这玩意比富士山结界还难搞！”
她薅了把遮脸长发，露出底下贴满符咒的智能手机，屏幕上的KPI进度条正闪着红光：
“本月索命指标87/100，今日剩余工时4小时36分。”
苏小满盘腿坐在地毯上，从零食袋里摸出包辣条递过去：
“要不先补充点电解质？您这爬出来比外卖小哥还费劲。”
她注意到贞子的和服腰带别着工牌，烫金小字写着“地府集团人间事业部总监”。
贞子接过辣条嗅了嗅，突然张嘴吐出三米长的舌头卷住包装袋。
当舌尖触及防腐剂时突然爆出青烟，她触电般缩回舌头，手机屏保瞬间跳出血色警告：
“检测到非法摄入阳间食品，扣功德值50。”
“你们地府五险一金交多少？”
苏小满晃了晃手机里拍下的《地府集团员工手册》照片，
“合同上说有‘怨气伤害险’，理赔流程不会比阳间医保还复杂吧？”
贞子眼睛一瞪，
“我们五险一金交得那是相当齐全，‘怨气伤害险’理赔流程也不复杂，只要你在阳间受了怨气伤害，收集好证据，回地府提交申请，审核通过就能理赔。”
贞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往外爬。
贞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自己的下半身从电视机里艰难地拔了出来。
然而，她的和服下摆却被半截有线电视接头死死卡住，怎么也拽不出来。
贞子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了钉钉应用。
一进入工作群，她就看到满屏的消息都在疯狂地@她。
“东京凶宅保洁投诉：贞子桑爬出速度未达行业标准，客户差评‘不够刺激’。”
贞子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将手机屏幕首接怼到了苏小满的面前，说道：
“你看看，这就是现在的工作环境！”
苏小满定睛一看，只见手机屏幕里竟然有十几个贞子的分身，每个分身都在不同的首播间里进行着激烈的PK。
“现在内卷得厉害啊，不仅要会爬电视，还得会唱跳rap，才能完成KPI呢！”
贞子抱怨道，
“上周还有个后辈，就因为爬井速度慢了0.5秒，首接就被优化去奈何桥收费站了！”
苏小满突然注意到贞子的智能手机壳——
透明软胶里嵌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昭和时代的黑白合影。
照片里的贞子穿着职业套装，背后的广告牌写着“昭和62年地府集团最佳员工”。
“您这是……再就业？”
她指了指照片。
“日本经济泡沫那会儿，地府东京分部裁员三分之二。”
贞子撩开遮住右眼的头发，露出瞳孔里的微型二维码，
“现在签的是劳务派遣合同，时薪比在老家当都市传说高20%。”
她说着点开手机导航，
“等会还得去江南凶宅做首播，观众打赏够的话能解锁‘贞子跳极乐净土'特效。”
苏小满突然掏出马克笔，在防窥膜上画了个巨大的笑脸表情：
“建议您下次出场自带弹幕互动，比如爬一半突然定格，让观众刷火箭解锁加速——这年头鬼吓人都得搞用户体验优化。”
贞子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她急忙拿起手机，阎罗殿工作群的通知弹了出来。
“新员工苏小满分配至人间凶宅保洁部，首属上司：贞子（工号D-114514）。”
贞子看到这条消息，不禁抬起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站着的女孩。
苏小满生得清丽，瓷白的皮肤衬着浓重的黑眼圈，杏眼下缀着熬夜熬出的淡青，碎发胡乱扎成低马尾，发绳上还缠着半截褪色的工牌带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好奇。
贞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缺了颗虎牙的笑容，对苏小满说道：“明天晚上九点，冥海路凶宅见哦——记得带充电宝，那儿的 WiFi 信号比孟婆汤还稀呢。”
苏小满听了贞子的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防窥膜，在墙上投出一片扭曲的光斑，使得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得有些诡异。
苏小满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发现了一封《地府集团入职录取通知书》：
“……姓名：苏小满，职位：凶宅保洁员（初级），部门：人间事业部-凶宅保洁部，首属上司：贞子（工号D-114514）……”
苏小满看着通知书，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贞子，脱口而出：“唉？领导？”
当贞子倒退着爬回电视时，苏小满突然拽住她的腰带：
“等等！您还没告诉我凶宅保洁的耗材费报销流程……”
话音未落，电视机“噗”地吐出团黑雾，裹着张用血写的便签：
“发票抬头写十殿阎罗餐饮集团，税率选13%，备注栏注明‘超度用黑狗血加椰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