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潮汐絮语
咸涩海风卷着晨露扑进车窗时，星澈的小熊玩偶正歪在林小满膝头。后座传来窸窸窣窣响动，星瑶踮着脚扒住驾驶座靠背，马尾辫扫过顾沉后颈：“爸爸，还有多久到海边呀？”
顾沉抬手看了眼腕表，表盘在熹微天光里泛着冷银：“穿过前面那片椰林就到。”他话音未落，星澈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圆滚滚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墨色海面与天际线交界处，一轮红日正挣脱云层束缚，将浪花染成流动的琥珀。
沙滩上的细沙还带着夜露的凉意，星瑶拎着裙摆赤足奔跑，贝壳发饰在晨风中叮当作响。雪球蹲在顾沉肩头，尾巴随着她的身影左右摇晃，忽然“喵”地跃下，前爪扑向沙滩上疾行的小螃蟹。星澈举着塑料桶追在后面，肉乎乎的脸颊被海风吹得通红：“别跑！我要把你变成星星的晚餐！”
林小满展开野餐垫时，余光瞥见顾沉从行李箱取出个木质相框。褪色的照片里，年轻的他们并肩坐在礁石上，背后是翻涌的浪花——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拍的，彼时顾沉还会因为她的靠近耳尖发红。
“在看什么？”她挨着他坐下，防晒霜的柑橘香混着海腥味。顾沉用指尖相框边缘，喉结滚动：“在想那天你说‘要是能和喜欢的人看一辈子日出就好了’。”他转头看她，眼角细纹里盛满笑意，“现在愿望实现了，还附赠两个小跟屁虫。”
话音未落，星瑶举着贝壳跑过来，裙摆沾满沙粒：“妈妈快看！这贝壳会唱歌！”她把螺旋状贝壳贴在耳边，闭眼摇头晃脑的模样惹得雪球也凑过去好奇嗅闻。星澈捧着湿漉漉的海星，小心翼翼放进姐姐掌心：“我们把它们送回家好不好？”
退潮后的礁石区成了天然水族馆。顾沉蹲在浅滩边，衬衫卷到手肘，腕间银表沾着水珠，正用树枝教星澈辨认海葵与珊瑚。林小满倚着遮阳伞翻看素描本，笔尖不自觉勾勒出丈夫专注的侧脸——十年前那个在会议室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正耐心给孩子解释潮汐规律，声音比浪花更温柔。
午后暴雨突袭，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阳伞上砰砰作响。一家人躲进海边木屋，顾沉抖落外套上的雨水，从帆布包掏出油纸包——是林小满最爱的绿豆糕。星瑶突然指着墙上的吉他眼睛发亮：“爸爸会弹《小星星》吗？”
琴弦拨动的瞬间，雨声与音符缠绕在一起。星澈跟着节奏拍手，肉乎乎的手掌拍在顾沉膝盖上；雪球卧在星瑶腿间，尾巴随着旋律轻轻拍打。林小满望着丈夫低垂的眉眼，恍惚回到大学社团晚会，那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吉他，在后台偷偷为她一个人演奏。
暮色西合时，星瑶用贝壳在沙滩上拼出歪扭的“LOVE”。海浪漫上来时，她慌忙伸手去护，裙摆却被打湿大半。顾沉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女儿，将她抱在肩头：“我们的小艺术家，下次画在石头上怎么样？”
返程车上，星澈枕着雪球沉沉睡去，嘴角还沾着绿豆糕碎屑。林小满靠在顾沉肩头，听着他胸腔震动的低语：“下个月星瑶生日，我们带她去看极光？”她抬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与她重叠，就像这十年走过的每一步。
车窗外，潮水退去又涨起，贝壳与沙砾在月光下闪着细碎光芒。那些被时光珍藏的温柔与爱意，如同永不消散的潮汐，在岁月长河里往复奔涌，诉说着未完待续的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