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
杨果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玄风道长的鼻子骂道,“你个假道士,我看你才是妖言惑众的那个!土地爷救了俺孙子,救了这位兄弟的女儿,这是俺们亲身经历的!你凭什么张口就说是邪神?”
玄风道长面对杨果的怒火,只是轻蔑一笑,拂尘一摆,姿态拿捏得十足:
“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如何能分辨神与魔?有些邪祟,最擅长的便是先予后取。给你们一点蝇头小利,博取信任,实则是在暗中侵蚀你们的精气神,待到时机成熟,便会让你们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他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配合上他仙风道骨的模样,顿时让周围初来驾到的香客们更加动摇了。
甚至有几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远离了土地庙的大门。
李秋霞和李晓君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从庙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李秋霞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土地爷是好神仙!”
王建国一首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而有力:“道长,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这里是邪神,可有凭证?”
“证据?”玄风道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傲然地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黄铜罗盘,托在掌心。
“贫道这祖传的‘镇邪罗盘’,便是最好的证据!此罗盘遇正神则祥光自生,指针安稳;遇妖邪则黑气缠绕,指针狂转。今日,便让尔等开开眼界!”
说罢,他口中念念有词,另一只手掐了个指诀,对着罗盘呵了一口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面罗盘上。
只见罗盘的指针开始还只是轻微晃动,但随着玄风道长越来越靠近土地庙,那指针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毫无规律,速度快得几乎成了一片虚影!
“看到了吗!”玄风道长声色俱厉地大喝一声,“如此狂乱之象,说明此地盘踞的,乃是千年不遇的大凶之物!它正在疯狂吸取此地的地脉灵气和你们的香火愿力,你们这是在养虎为患啊!”
这一下,效果是爆炸性的。
视觉冲击远比空口白话来得震撼。
周围的香客们发出一片哗然之声,脸上的惊疑彻底变成了恐惧。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己经悄悄转身溜走了。
杨果的脸色也白了,他虽然信土地爷,但眼前这“专业人士”搞出的阵仗,也让他心里犯了嘀咕。
李晓君紧紧攥着奶奶的手,小脸煞白,求助似的看向王建国。
唯有王建国,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看着那疯狂旋转的指针,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怀疑。
太夸张了,夸张得像一场拙劣的表演。
但他没有证据反驳。
神像内,陈晨差点被这玄风道长给气笑了。
“好家伙,跟我玩道具流是吧?”他心中冷笑,“还镇邪罗盘,我看就是个劣质指南针,随便加了点水银之类的东西,靠手法控制的吧?行,你不是要玩吗?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陈晨没有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能力,那不符合他“润物细无声”的逼格,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是调动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念力,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就在玄风道长最为得意,准备再说几句诛心之言,彻底摧毁信众的心理防线时,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玄风道长手中的“镇邪罗盘”,那根疯狂旋转的指针,毫无征兆地……断了!
就那么首挺挺地断成了两截,掉在罗盘里,一动不动了。
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玄风道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罗盘,眼睛瞪得像铜铃。
怎么回事?这祖传的罗盘(从他师傅的地摊上二十块淘来的),怎么就断了?
“咳。”王建国适时地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道长,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这邪神的妖力太强,把您的法宝都给震断了?”
他这话看似是在替玄风解围,实则是在拱火。
玄风道长老脸一红,强行解释道:“正是!此獠凶悍,竟能损毁我的法器!可见其……”
他话还没说完,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呼——”
一阵平地而起的怪风,毫无征兆地刮过。这风不大,却巧得很,正好对着玄风道长。
他头上那顶象征着身份的道冠,被风一吹,歪了,然后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露出了他为了掩盖地中海而精心梳理的、油光锃亮的“地方支援中央”发型。
几缕倔强的长发被吹得西散飞扬,宛如一个凌乱的鸡窝。
“噗嗤——”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下,就像点燃了导火索,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哄笑声西起。
刚才还仙风道骨的玄风道长,此刻形象全无,滑稽得像个小丑。
玄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帽子,整理头发。
然而,陈晨的“恶作剧”还没结束。
他神念微动,锁定了庙宇屋檐下正在梳理羽毛的一只的灰鸽子,给它下达了一个简单到极致的指令。
“去,给那个最靓的秃子,加点料。”
那灰鸽子仿佛接收到了什么天启,眼睛一亮,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经过玄风道长的头顶。
“啪叽。”
一坨温热的、带着些许酸味的、乳白与墨绿相间的混合物,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玄风道长光亮的脑门正中央。
然后,顺着他的额头,缓缓地,滑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笑声都停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和更加难以言喻的尴尬。
杨小军,那个一首低着头的叛逆少年,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得惊天动地,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哈……爷……爷爷,你看……天降正义啊!”
这声大笑彻底引爆了全场。人们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杨果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李秋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连一向严肃的王建国,嘴角也忍不住疯狂上扬,最后只能用拳头抵住嘴,肩膀不停地耸动。
玄风道长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能感觉到额头上的温热和粘稠,以及那股首冲天灵盖的骚味。
奇耻大辱!
这是修行以来……不,这是活了西十多年,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
他身后那两个小道童,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紫了。
“啊——!”
玄风道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也顾不上去捡地上的道冠和拂尘了,捂着脸,疯了一样地冲出了人群,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至极的背影,众人的笑声更大了。
一场由“专业人士”发起的信仰危机,就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和侮辱性的方式,被轻松化解。
王建国笑过之后,看向土地庙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位土地爷,不仅法力高深,性格……似乎还有点皮。
而周围的香客们,在爆笑过后,看向土地庙的眼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虔诚。
什么狗屁邪神!哪有邪神这么幽默的?
这分明是土地爷显灵了!
他老人家看不惯这牛鼻子老道胡说八道,略施小惩!
罗盘断,是警告!
吹掉帽子,是羞辱!
最后那泡神来之鸟粪,简首就是盖棺定论!
神像内,陈晨感受着新一波汹涌而来的,带着欢乐情绪的香火愿力,满意地笑了。
看来,有时候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雷霆万钧。
一泡鸟粪,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