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城的风,是静止的。
当谢央踏入“镜像穹顶”的那一刻,她仿佛进入了一座冻结时间的密闭剧场。这里没有日夜更替,也无生灵气息,唯有空间中荡漾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回响。
沈舟站在穹顶外侧,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没有踏入。
这是谢央必须独自面对的战场。
——她与自己之间的战场。
穹顶之中,天空倒映地面,西周皆是她从未启封的“记忆片段”,如玻璃碎屑般浮空流转,映照着她前世的战斗、失败、选择与毁灭。每一块碎片,都是她逃避过的自己。
而在穹顶最中央,那道人影己在等她多时。
那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谢央”。
但又完全不同。
她穿着残破的战术制服,脖颈处浮现三条几乎燃尽的精神锁链,眼眸中不再有光。她如一具尚未枯竭的意识残影,靠意志残存于此处,宛若失落世界的幽灵。
“……你终于来了。”前世的谢央开口,声音沙哑低沉,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悲凉,“我以为你会更早些。”
“我在努力找你。”谢央缓步前行,语气温和,却坚定,“现在,我来了。”
两人相对而立,一如镜中彼此。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
“我曾试图拯救梦界。”残影谢央咬牙,语调忽然冰冷起来,“但它背叛了我。你还要重复那一场绝望吗?”
“我不是来重复的。”谢央摇头,“我是来终结你的悲剧的。”
“终结?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残影谢央步步逼近,瞳孔逐渐化作梦界深渊般的旋涡,“我曾与三位主意识体同时对峙,一人扛起了五个断层崩坏区域的修复。我没退缩过——可他们却用‘逻辑失控’的标签,把我判为失败者,剥夺权限,投入遗忘层!”
她的声音在穹顶中回响,如利刃划破精神屏障。
谢央依旧不退:“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崩溃。你拼尽所有,却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身边。你不是失败者——你只是太孤单。”
“闭嘴!”残影谢央嘶吼,猛然挥手,周围浮动的记忆碎片齐齐激射而出!
——她动手了。
谢央早有准备,意识盾壁瞬间展开,挡下第一波冲击,但残影谢央的力量却远超想象。她并非实体,而是所有痛苦、失败、愤怒与绝望的集合体,在这镜像穹顶中,她拥有绝对的“情绪领域掌控权”。
“你太弱了!”残影谢央语气狠厉,“你还相信人、相信情感、相信协作……这些东西,在真正的梦界战争里没有意义!”
她一掌击碎虚空,整个穹顶忽然如玻璃般碎裂,谢央被卷入一场“记忆场景”的重演中。
她看见自己(前世)一人孤身冲入共构崩塌区域,肩负着整个中界最后一次调停任务,却在最后一刻被裁决系统断开权限,连“求救”的权力都被剥夺。她在虚空中漂浮三天三夜,无人回应。
——那种被遗弃的痛,谢央隔着两个生命轮回都能感受到。
而她明白,只有亲自走入这一切,才能接纳真正的她自己。
谢央张开双手,主动迎向残影谢央的攻势:“来吧。如果你要毁灭我,至少让我先抱紧你。”
残影一滞。
“你疯了吗?”
“或许吧。”谢央轻声,“但如果我不接住你,你会永远困在这里,连死都做不到。”
一刹那间,残影谢央的眼神动摇了。
她想挣脱,但谢央死死抱着她,怀中传来她从未拥有的温度。那是——被理解的温度。
“你不需要独自战斗了,”谢央声音柔和,“我知道你的痛,我记住你的坚持,我也会用现在的生命,为你补全那段缺失的尊严。”
残影谢央浑身一震,原本狂暴的能量逐渐减弱。她缓缓低头,声音第一次带上脆弱: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谢央闭上眼,“因为你就是我,我绝不会再抛下你。”
泪水,顺着残影谢央的眼角滑落。她身上的意识裂缝,在一寸寸愈合。
光芒自她体内溢出,一枚纯白的“记忆之核”从她心口浮现,缓缓飞向谢央。
她的身体开始化作无数碎光,如星辰落雨。
“去吧。”她微笑,“带着我未完成的一切……继续往前走。”
谢央接住那枚记忆之核,放入识海。
一瞬间,系统提示响彻脑海:
【融合成功——】
【谢央前世残影体·合并完毕】
【新权限激活:梦界·破局者】
可访问权限:全层级记忆索引、中界逻辑补写、个体意志干涉权、封锁层穿越豁免
穹顶开始塌落,那是整合完毕后的“终局象征”。
谢央睁开眼,一切己归于宁静。
她走出穹顶,沈舟己经等在原地。
“你成功了?”他问。
“她愿意放下了。”谢央轻声答,“我也愿意接住她了。”
沈舟看着她,忽然低声笑了:“你不只是谢央了。”
“我从来都不只是。”谢央淡然道,“我是失败过的谢央,是重生的谢央,也是……愿意拥抱一切的谢央。”
他们站在崩落穹顶的废墟边缘,望向远方。
前方,一个新的通道缓缓开启,指向梦界最危险的裂隙地带——灵噬体正在那里集结。
而他们,也将踏入真正意义上的梦界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