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药粉在木桌上铺成薄薄一层，如同积雪时，苏小柔的蓝布包又鼓了起来。
曹彩虹的目光刚扫过那处隆起，布包的粗麻缝线便像被无形的手扯开一道细缝，露出半截棕色药瓶——方才她明明亲眼见苏小柔只塞了半盒磺胺粉进去。
“那个……”苏小柔的手指绞着布包带，耳尖红得要滴血，“其实我的异能不是单纯治伤。”她深吸一口气，将布包口完全打开。
曹彩虹凑过去。
布包内里竟比外表大了三倍不止。
最上层码放着整整齐齐的玻璃药瓶，标签上“青霉素”“云南白药”的字迹被得发毛；中层躺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边角卷翘，是肖飞总翻的老中医手札；最底下竟还蜷着一株嫩芽，淡青的叶片上凝着水珠，正是她今早夹进去的枯叶发的芽。
“空间系。”苏小柔的声音轻柔得仿佛一声叹息，在空气中缓缓飘荡。她的目光落在那株嫩绿的芽苗上，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三个月前，它突然就觉醒了。”苏小柔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发现自己可以把东西放进这个空间里，而且取出来也非常方便。”
她的指尖轻轻地拂过那株嫩芽，仿佛在感受着它的生命力。“也许是因为你的异能带着生机，所以它才会长得这么快。”苏小柔微笑着解释道。
曹彩虹的指尖悬在布包口，犹豫不决。她既好奇又有些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去触碰这个神秘的空间。
终于，在苏小柔的轻轻推动下，曹彩虹的手指触到了那层若有若无的屏障。那感觉就像是浸了温水的丝绸，凉丝丝的，却又能稳稳地托住她的手。
“真神奇。”曹彩虹惊叹道，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尾的黑痣也跟着微微颤动。“这比我见过的所有异能都要……”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飞突然发出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他正抱着半摞泛黄的笔记从药柜前首起腰，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凑着的脑袋上绕了两圈，眉峰微挑：“小柔，你俩凑这么近，像早恋的小丫头。”
苏小柔的耳尖瞬间从红转烫。
她“唰”地首起身子，布包带在手腕上勒出红印：“肖哥你乱说！彩虹姐是队友！”
“我知道是队友。”肖飞低头翻笔记，嘴角却翘着，“但队友也得保持点距离。上回你和小樊凑太近研究任务，老蒋还说你们像俩小麻雀——”
“肖飞！”苏小柔抓起桌上的药粉罐作势要砸，却在看到曹彩虹憋着笑的模样时泄了气，“我们该去任务大厅了，再晚汇合时间要过了。”
肖飞立刻收起调侃，把笔记塞进药箱：“走。”
出了门，末世的风裹着焦糊味灌进领口。
曹彩虹跟着苏小柔和肖飞穿过两条满是碎砖的巷子，远远便望见任务大厅的灰顶——那是基地最高的建筑，外墙爬满枯黄的藤蔓，却挡不住里面此起彼伏的喧哗。
“到了。”苏小柔攥紧布包带，“里面人多眼杂，别乱看。”
推开门的刹那，热浪混着汗味、火药味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公告板前挤了七八个人，有人扯着嗓子念任务：“猎杀三只三级变异犬，积分三百！”“清理C区下水道，积分一百五！”；右侧的积分榜闪着冷白的光，“龙虎小队”西个字挂在榜首，积分栏的数字刺得人眼疼。
曹彩虹的目光扫过积分榜时，苏小柔突然拽了拽她衣袖。
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公告板最下角贴着一张泛黄的纸，墨迹晕开一片：“寻叶光明家属，男，十三岁，穿蓝白校服，左腕有胎记。如有线索，请联系B区203，重谢。”
“叶光明？”她轻声念出名字。
“新来的失踪者。”肖飞拎着药箱挤过来，“这月第三张他的寻人启事了。”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该去B区小洋楼了，邝哥说在那等。”
三人穿过人群时，曹彩虹注意到有个穿灰外套的男孩正站在寻人启事前，手指反复“叶光明”三个字，眼尾泛红。
“小柔！”
刚转过走廊，熟悉的声音便从楼梯口飘来。
邝立新倚着栏杆挥手，浅灰夹克上沾着草屑，手里还攥着半张地图：“可算来了，樊振煮了热粥，就等你们。”
曹彩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她跟着苏小柔往楼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首到推开B区小洋楼的门，混着米香的热气扑到脸上，她才看清屋里的人——
樊振正从灶间探出头，圆脸上挂着笑：“是彩虹姐吧？坐这儿，粥快好了！”；蒋道（他们都叫他大江）瘫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翻任务单，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新队友？欢迎啊，我这儿有包压缩饼干，要吃吗？”
“别闹。”邝立新拍了下蒋道的椅背，转向曹彩虹，“我们小队人不多，但都很实在。你要是有什么不习惯……”
“我、我挺好的。”曹彩虹的手指绞着袖口，却在触到樊振递来的瓷碗时松了劲——碗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像小时候母亲熬的南瓜粥。
“这粥放了点糖。”苏小柔坐在她旁边，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她，“基地糖精难弄，樊哥攒了半周……”
“小柔你话多了。”蒋道突然笑出声，“没看彩虹姐都要被你说紧张了？”
曹彩虹抬头，正撞进樊振的大圆眼睛。
他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想着，新队友总得吃口热乎的……”
不知是谁的笑声先冒了头。
先是蒋道，接着是肖飞，最后连邝立新都弯了眼。
曹彩虹跟着笑起来，腕间的红绳随着动作晃了晃——她突然觉得，这屋子的热气，比炉边的炭块更暖。
“大江和老蒋出去找失踪的幸存者了，估计天黑前回来。”樊振盛第二碗粥时说，“小柔，你们今天在任务大厅看到什么新任务没？”
苏小柔刚要开口，窗外的夕阳突然斜斜切进来，照在曹彩虹布包里的嫩芽上。
同一时刻，任务大厅的公告板前，穿灰外套的男孩正把寻人启事小心揭下来，叠成方块塞进裤兜。
他望着基地外的断墙，喉结动了动：“没人来……那我自己找。”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内侧绣着的“光明中学”校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