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光晒得发烫,段小宝站在擂台边,指甲盖儿掐进掌心——倒不是紧张,是怕自己笑出声。
对面天武宗的红底金字大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旗角正扫过他徒弟张三的后脑勺。
张三抱着裹红布的石锁,像尊门神似的立着,后颈被旗穗扫得发痒,偏生绷着张脸不敢动,活像被点了穴的泥胎。
"第一场,万徒客栈张三,对战天武陈飞!"裁判敲了敲铜锣,声音被围观人群的哄闹声撕得七零八落。
段小宝瞥见天武宗二长老捻着胡须冷笑,那眼神活像看小孩过家家。
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钥匙,钥匙贴着皮肤发烫——这三天徒弟们泡的十坛药酒,喂的三粒淬体丹,还有那套他熬夜画的"叠浪聚气阵",此刻全在钥匙里嗡嗡作响。
陈飞踩着木阶跃上擂台,玄色劲装绣着金线云纹,往那儿一站,倒真有几分世家弟子的派头。
他抱了抱拳,目光扫过张三怀里的石锁:"张兄弟,这石锁怕有百八十斤?
不如放下,咱们空手过两招?"
张三没接话,红布"唰"地一扯,石锁上的包浆蹭得陈飞眼皮首跳——这哪是练武的石锁?
分明是块从砖厂挖出来的老基石,边角还沾着没刮净的水泥渣子。
段小宝在台下搓了搓手,想起三天前张三举着这石头说"师父,我觉得它比石锁沉"时,自己拍着他肩膀说的话:"沉好啊,沉的是底气。"
锣声再响。
陈飞当先出拳,暗劲裹着风,拳风擦过张三耳尖时,段小宝听见王大力在台下抽了口凉气。
可张三没躲,抱着石锁往前一送,那动作笨拙得像扛麻袋——但陈飞的拳头刚碰到石锁,脸色就变了。
"叠浪阵!"段小宝低喝一声。
围观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陈飞的暗劲撞上石锁,竟像打进了棉花堆,头一层劲被吞了,第二层劲刚要翻涌,石锁表面突然泛起淡金色纹路——正是这三天张三在砖厂蹲到腿麻才记熟的阵图。
陈飞踉跄着后退两步,还没站稳,就见张三抱着石锁往前一推,这次没留半分巧劲。
"砰!"
石锁砸在擂台边的木柱上,整座擂台都晃了三晃。
陈飞的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两道白痕,额头冒了层细汗——他这才看清,张三根本没出拳,只是用石锁当盾,把他的暗劲全引到了阵图里。
等暗劲在阵图里转完三圈再反推回来...
"我认输!"陈飞退到擂台边缘,声音比刚才矮了半截。
"好!"王大力举着阵图蹦起来,差点把旁边记者的摄像机撞飞。
李晓月摸着刀鞘首乐,刀鞘上还沾着昨天劈砖时崩的砖灰。
段小宝摸着下巴,看见天武宗大长老的茶盏顿在半空,茶水晃出半杯——成了,这第一炮算是炸响了。
可就在这时,天上突然"咔嚓"打了个闷雷。
众人抬头,方才还晴朗朗的天,不知何时压了层乌青色云团,像块浸透墨汁的抹布。
风卷着沙粒往人眼睛里钻,王大力的阵图"呼"地飞上天,李晓月追着跑了两步,刀鞘"当啷"掉在地上。
记者的摄像机镜头盖被吹得骨碌碌滚远,有个小年轻喊了声"要下暴雨了",人群开始骚动。
段小宝望着乌云里翻涌的雷光,突然想起三天前系统提示的"随机天气事件"——当时他还骂系统搞事,现在倒成了试金石。
他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砖渣,突然笑出了声。
"都别怕!"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混着风声撞进每个人耳朵,"我段某人别的不会,观云看天的本事还是有两把!"
说罢他抬起手,拇指扣住食指根,中指叠在虎口上——这是他被逐出师门前,师傅骂他"装神弄鬼"时教的"定风诀"。
那时候他总觉得这玩意儿哄老太太还行,此刻望着乌云里乱窜的雷蛇,竟真觉出几分亲切。
"云走!"他指尖微颤,像在拨弄看不见的琴弦。
第一声雷炸在擂台正上方时,所有人都捂了耳朵。
可那雷没往下劈,反而"嘶"地拐了个弯,顺着云缝钻了出去。
风停得更妙,刚才还掀得人睁不开眼,此刻突然软得像团棉花,王大力的阵图轻飘飘落回他怀里,边角都没折。
"好!"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嗓子,掌声像炸豆子似的响起来。
李晓月捡回刀鞘,冲段小宝竖大拇指:"师父你刚才那手,比我劈砖还利索!"王大力把阵图往怀里塞,嘴里念叨着"原来阵图还能镇雷啊",天武宗二长老的胡子被风吹得来,此刻正僵在半空。
大长老放下茶盏,指节捏得发白:"这姓段的...到底藏了多少手段?"
最后一场,段小宝对战天武宗当代最年轻的暗劲高手,林渊。
林渊的刀出鞘时,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段小宝摸着腰间的系统钥匙,钥匙突然烫得惊人——系统提示音在他脑子里炸响:"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挑战,奖励黄阶上品《惊鸿步》残卷融合完成。"
刀风卷着寒意扑过来时,段小宝脚尖点地。
他本想往左躲,可《惊鸿步》的步法突然涌进脑子里,鬼使神差往右斜跨半步——林渊的刀擦着他肩甲划过,带起一缕碎布,却连油皮都没蹭破。
"好!"王大力的嗓子喊哑了,李晓月的刀在鞘里"嗡嗡"作响,像是要替师傅出这口气。
林渊的第二刀更快,段小宝却觉出了门道。
这刀法走的是刚猛路子,每一刀都要把暗劲逼到极致,可暗劲逼得太狠,就像绷紧的弓弦——他想起系统给的"卸力丹",摸出一颗塞进嘴里,喉间泛起苦甜。
"破!"段小宝迎着刀冲上去,左手捏了个他自己都叫不出名的印诀。
林渊的刀砍在他小臂上,却像砍进了泥潭,暗劲刚涌到刀尖,就被那印诀引着往旁一偏。
段小宝右手握拳,照着林渊心口就是一记"叠浪拳"——这是他把徒弟们的阵图心得揉巴揉巴,自创的招。
林渊倒退三步,单膝跪在擂台中央。
他望着段小宝腰间泛着幽光的钥匙,突然笑了:"段老板好手段。"
"承让。"段小宝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那记卸力丹没全接住暗劲,到底震伤了内腑。
可他望着台下举着阵图蹦跳的王大力,攥着刀鞘首乐的李晓月,突然觉得这疼也算值了。
"万徒客栈,段小宝胜!"裁判的声音被掌声淹没,记者的闪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
段小宝望着天武宗的大旗被风卷得东倒西歪,突然听见人群边缘传来一声极轻的"哼"。
他转头,只看见个穿青布衫的背影,往演武场后巷走得极快。
那人后颈有块暗红胎记,像朵开败的梅花——段小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胎记,他在师傅的旧书里见过。
"师父!
师父快看!"王大力举着阵图冲过来,阵图边角沾着刚才雷雨后的水痕,"记者说要给咱们拍头条!
叫什么...叫'万徒擂主,玄武双绝'!"
段小宝应着,目光却还锁在那道背影上。
后巷的风卷着落叶打旋,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喧闹——这城里,似乎还有人,记得他那被逐出师门的玄学,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