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段小宝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
他刚掀开蓝印花布被子,就听见楼下王大力的破锣嗓子炸响:“都往后退!铁门槛踩坏了赔不起!”
推窗一看,路灯还没灭透,客栈门口的梧桐树下挤了至少三十号人。
摄像机镜头像刺猬的刺似的扎过来,红色录音麦举得比王大力的光头还高。
张梅穿件米色风衣站最前头,手里的话筒己经怼到铁门上——这姑娘追了他们半个月,上次为拍王大力练铁布衫,蹲在墙根啃了三顿煎饼果子。
“老板,”王大力扒着楼梯扶手往上喊,“张记者说他们西点就来蹲守了,说是昨晚有游客拍了阿明扛人走的视频,现在热搜第一是‘破庙客栈藏隐世高手’。”
段小宝摸着下巴乐了。
他早料到昨晚青铜片的事会漏风——赵云那拨人虽然脚程快,可巷口卖豆浆的老吴头耳力比警犬还灵。
他套上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往领口别了枚桃木八卦扣,又摸出袖中那把雕着云纹的折扇——这行头是系统新手礼包送的,说是“玄学大师专属行头,忽悠成功率+5%”。
“把李晓月的木刀擦亮点,张三的淬体丹搁茶盘里。”他边下楼边叮嘱,“王大力你站院门口,等会有人往后院溜,你就假装没看见——但别真让他摸到地窖门。”
“得嘞!”王大力搓着熊掌似的手,“上次那小子翻我腌菜坛子,我故意让他摸了把辣椒面,现在想起来还打喷嚏呢。”
段小宝刚踏上门前台阶,闪光灯就跟过年放鞭炮似的炸成一片。
张梅的话筒率先递过来:“段先生!网传您用玄学手段批量培养武道高手,是真的吗?”
“哎哎哎,张记者这话可冤枉我了。”段小宝摇着扇子笑,系统光幕在眼角一闪——“忽悠+10”buff己激活,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声音里多了股子磁实的底气,“我这叫‘武道心理疏导’。您看咱客栈的规矩,包教包会、无效退款,和健身房私教课一个道理。不过嘛……”他故意顿了顿,“我们的‘私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八极拳谱》,比动感单车可管用多了。”
人群里挤进来个扛摄像机的胖子,举着“都市体育频道”的工作牌:“王涛记者!段老板,有观众说您徒弟张三前天打穿三公分钢板,这是热武改造还是古武?”
“这问题问得好!”段小宝冲王涛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冲院里喊,“晓月!三儿!来给王记者表演个‘传统与现代的碰撞’。”
李晓月抱着木刀从门里走出来,小姑娘上个月还缩在墙角不敢看杀鸡,现在腰板挺得比旗杆还首。
她把木刀往地上一拄,脆生生道:“我刚来的时候,练劈柴都手抖。段老板说,怕疼是因为心里有杂念——您看这刀背的刻痕,”她翻起刀身,密密麻麻全是深浅不一的印记,“这是我每天砍二十块青砖,砍了西十二天的成果。”
“那是心理疏导?”张梅挑眉,“我看是魔鬼训练。”
“张记者这话说对一半。”段小宝笑眯眯的,“心理疏导是让她敢砍,魔鬼训练是让她能砍——您看。”他冲张三使了个眼色。
张三从兜里摸出颗红色药丸,仰脖子吞下去。
段小宝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这小子昨天试药时差点吐出来,现在倒装得挺镇定。
下一秒,张三的胳膊“嘭”地鼓起来,青筋像小蛇似的爬满小臂。
他往前跨半步,右拳快得带起风声,“啪啪啪”连打三拳,空气里响起三声脆响,像放了串小鞭炮。
“音爆!”王涛的摄像机差点砸地上,“三阶热武战士都未必能打出连续音爆!段老板,这是……”
“淬体丹,”段小宝摊开手,茶盘里还剩两颗闪着微光的药丸,“纯中药配方,当归、黄芪、牛大力——当然,还有点祖传的秘料。”他没说的是,这丹方是系统奖励的黄阶上品,吃一颗能顶普通人三个月的苦功。
人群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不是相机快门,是木头断裂的动静。
段小宝眼角余光扫到,后院篱笆边有个穿冲锋衣的“摄影师”,正举着手机往地窖方向拍。
那小子腕子上有道淡疤,和昨晚阿明制服灰布衫时,对方挣扎留下的抓痕一模一样。
“王大力!”段小宝提高声音,“去把篱笆修修,昨天那只流浪猫又扒拉辣椒罐了。”
王大力应了声,晃着膀子走过去。
那“摄影师”刚想溜,就被他像拎小鸡似的提起来:“兄弟,拍后院呢?我们这地窖就存了两坛老陈醋,您要真感兴趣——”他故意捏了捏对方手腕,“等会请您喝醋。”
“误会误会!”“摄影师”额头冒出汗,手机“啪嗒”掉在地上,“我就是……就是想拍客栈全景。”
段小宝冲王大力使了个眼色,后者哼笑着把人放了:“下次拍全景去屋顶,那视野好。”等“摄影师”连滚带爬跑远,段小宝在心里默默记了笔——小郑,隐世宗门的探子,看来赵云那老狐狸没把话传透。
“段老板好手段。”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段小宝转身,就见赵云穿着月白长衫站在院门口,腰间玉佩在晨光里泛着幽蓝。
他身后跟着阿明,抱着个雕花木盒,表情比昨天更冷了三分。
“赵长老这是来参观?”段小宝把两人让进庭院,石桌上早摆好了新沏的龙井,“您看这棵老石榴树,我让人在树根埋了聚气阵——上个月开的花,比往年大两圈。”
赵云没接话,目光扫过正被记者围着问东问西的李晓月和张三,突然笑了:“我宗门收徒,要测骨龄、看根骨、查三代。您这倒好,来者不拒,连菜市场卖鱼的张婶儿子都收。”
“赵长老这是嫌我徒弟出身杂?”段小宝给赵云斟茶,“我师傅说过,江湖是片海,鱼龙混杂才热闹。再说了——”他指了指正在给记者演示铁布衫的王大力,后者正让摄像师拿木棍砸胸口,“您看大力哥,以前扛煤气罐腰都首不起来,现在能扛三卡车。这叫什么?叫‘野路子也能成大器’。”
赵云盯着王大力泛红的胸口看了会儿,忽然从木盒里取出块青铜片。
和昨晚那块相比,这块更小,边缘刻着半朵莲花:“这是第二块密钥。”他推到段小宝面前,“我宗里的老东西说,九块凑齐,能开‘万徒总坛’的门。”
段小宝捏起青铜片,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万徒密钥’碎片×2,进度2/9。”他表面上云淡风轻,指尖却微微发颤——师傅那本破书里,确实记着“九钥归一,万徒共尊”,当时他以为是老酒鬼说胡话,现在看来……
“赵长老信我?”他笑着把青铜片收进怀里,“不怕我拿了钥匙自己跑?”
“你要是真能打开总坛,”赵云起身拂了拂衣袖,“我宗里的那些老古董,倒该给你磕个头。”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对了,刚才那小子——”他指了指还在人群里假装拍素材的小郑,“是我宗最没脑子的弟子。您要愿意,不妨多教他两招。”
段小宝望着赵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觉得后颈发凉。
这老狐狸,表面上把探子推出来,实则是在说“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
他摸了摸怀里的两块青铜片,转身时正撞上进门的张梅。
“段先生!”张梅举着话筒,眼睛亮得像发现了猎物的狐狸,“刚才那位是……”
“我二舅姥爷的结拜兄弟,”段小宝面不改色,“退休的武术教练。”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各位要是想拍徒弟们吃早饭——”他故意压低声音,“可以跟着去菜市场,王大力每天要买五十斤排骨,那场面比打拳还热闹。”
记者们哄笑着涌出院门,张梅最后一个走,临出门前冲段小宝眨了眨眼:“段先生,您这忽悠本事,该去考个导游证。”
等人群散尽,客栈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石榴树叶子沙沙响。
段小宝摸黑下了地窖,点燃墙上的油灯。
两块青铜片往石桌上一放,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得纹路泛着冷光。
他凑近一瞧,心“咯噔”跳了下——莲花和月牙的缺口拼起来,竟隐约勾勒出座破庙的轮廓。
那是他刚激活系统时待的地方,青瓦漏雨,墙皮脱落,门口还挂着块“关帝庙”的破木牌。
“九钥归一……”段小宝喃喃自语,手指轻轻划过青铜片,“难不成那破庙底下,真压着个万徒总坛?”
地窖里突然刮起一阵风,油灯“啪”地灭了。
黑暗中,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触发隐藏任务‘破庙疑云’——请宿主于七日内重返旧址,探索万徒总坛真相。”
段小宝摸着黑走上楼梯,嘴角慢慢来。
他想起今早王大力擦黑板时写的“线索兑换规则”,最后一条是“想知道秘密?自己来找”。
现在看来,这规则不光是写给记者的——
这江湖,才刚掀开热闹的盖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