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宝拎着菠菜往回走，晨雾未散，青石板路上还沾着露水。
老茶馆里那半句"陈老伯当年可是......"总在他耳朵里转悠，像块没咽下去的芝麻糖，黏糊糊的痒。
他故意绕了个远路，打算再去茶馆门口晃悠晃悠，冷不丁就瞧见了——
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灰布衫老头正握着竹扫帚，一下一下扫着落叶。
扫帚尖儿沾地的动静轻得像猫爪子，可每扫过一片梧桐叶，叶子竟打着旋儿往同一方向堆，堆成个圆溜溜的小塔。
段小宝脚步顿住。
他卖卦时学过看气，寻常人身上那点烟火气混混沌沌，可这老头后颈有团若有若无的白气，像被压在深潭底的月光，明明灭灭的。
"老伯早啊。"他把菠菜往臂弯里一拢，笑嘻嘻凑过去，"这扫帚耍得比我家那把强多了，扫得叶子都成精了？"
老头没抬头，竹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声："小友会看？"
"会点门道。"段小宝蹲下来，指尖戳了戳那堆叶子塔，"您这扫帚走的是'三环绕月'的路子吧？
我师傅当年教过，说是暗劲高手才使得出的巧劲儿——不过您这......"他故意拖长声音，"比暗劲可深多了。"
老头扫到他脚边的动作突然停了。
段小宝盯着他的手腕，见那青筋像蚯蚓似的跳了跳，这才是先天境高手的标志——内息流转时连表皮都压不住。
"小友哪门哪派的？"老头终于抬眼，浑浊的眼珠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像老井里掉进颗碎星。
段小宝摸着下巴笑："无门无派，开了间收徒客栈。"他指了指街角飘着的鎏金招牌，"万徒客栈，包教包会，无效退款。"
老头的扫帚"啪"地砸在地上。
"先天境高手扫大街？"段小宝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猜啊，您要么是厌倦了江湖打打杀杀，要么是躲什么麻烦——可您这把扫帚，扫得再干净，也扫不掉骨子里的武魂不是？"
老头的喉结动了动。
段小宝眼尖，瞥见他灰布衫领口露出半枚玉牌，刻着"苍澜"两个篆字——那是三十年前名震江南的先天境高手"铁扫帚"陈守一的标志，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传言他被仇家废了修为。
"陈前辈。"段小宝首起身子，认认真真作了个揖，"我那客栈缺个镇场子的，您缺个......"他从怀里摸出颗朱红丹药，在晨光里晃了晃，"破境丹。"
老头的瞳孔骤然收缩。
破境丹这玩意儿，先天境吃了能冲宗师，市面上有价无市，他当年在苍澜宗当供奉时，宗主都舍不得给。
"您当年退隐，是因为护着师侄被暗箭所伤，内息乱了三十年。"段小宝掰着手指头数，"现在虽然压着没爆，但每月十五子夜，后心是不是跟火烧似的？"
老头的手开始抖。
他退隐确实是为了护那小徒弟，可这事连当年最亲的师弟都不知道，眼前这毛头小子......
"我有系统。"段小宝突然咧嘴一笑，"不是江湖骗术，是能测潜力、发秘籍的真金白银。
您要是入了我这客栈，我不光给您破境丹，还能把苍澜宗失传的《扫叶诀》残卷补上——我这儿可攒了三页呢。"
老头盯着他手里的丹药，又看了看街角的招牌。
鎏金大字在雾里亮得刺眼，像团烧不尽的火。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当徒弟？"他声音发哑。
"您当我师父都行。"段小宝把丹药塞进他手里，"但系统要收徒仪式，您就当给我个面子——磕不磕头无所谓，您朝招牌拱拱手，我让系统记个数成不？"
老头低头看了看丹药，又看了看段小宝。
这小子眼里没别的，就俩字儿：真诚。
他活了六十多年，见过太多算计，倒头来最难得的反而是这种混不吝的热乎气。
"成。"他弯腰捡起扫帚，冲"万徒客栈"招牌拱了拱手。
系统提示音在段小宝脑子里炸响：【检测到先天境高手陈守一，潜力值92（超绝），隐藏属性【大隐于市】（市井环境中实力提升30%）！
收徒成功！
奖励天级武学《苍澜扫叶诀》全本、破境丹×3！】
金光从段小宝掌心腾起，陈老伯只觉有股暖流钻进眉心，失传的《扫叶诀》像泉水似的往脑子里涌。
他随手挥了下扫帚，风卷着落叶"唰"地冲上半空，在雾里转出个金绿色的漩涡，落下来时竟整整齐齐码成了"万徒"两个字。
"好！"段小宝拍着大腿笑，"陈叔，从今儿起您就是客栈的镇店长老！
明儿开始教王大力他们扫院子——暗劲要从生活里练，您说对不？"
陈老伯摸了摸胡子，嘴角终于扯出个笑："你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当天下午，万徒客栈的门槛就被踩得锃亮。
陈老伯扫院子的动静传了出去，街坊们才知道，天天给他们递烟的扫地老头，竟是当年能硬接武圣三掌的先天高手。
张三揉面时更起劲儿了，王大力练崩山拳时眼睛亮得像灯泡，连李晓月擦刀的动作都慢了，首勾勾盯着陈老伯手里的扫帚。
段小宝蹲在门槛上啃包子，看着客栈里热热闹闹的，心里却开始盘算起账来。
陈老伯的加入能镇住那些说他是骗子的武道馆，可树大招风，保不齐要惹来麻烦。
他摸了摸怀里的破境丹瓶，又看了看墙上新挂的《扫叶诀》，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多备点护院阵法，就听见门口"咔嗒"一声。
抬头望去，穿玄色劲装的年轻人正把封信搁在石墩上，冲他抱了抱拳："段老板，苍梧山青竹峰有请。"话音未落，人己经消失在巷口，只留下那封信，封皮上的朱砂印子红得刺眼。
段小宝捏着信封，指腹蹭过那枚"青竹"印。
他想起昨天刚收的王大力，那孩子被逐出师门时，掌门说的正是"青竹峰不养废物"。
晨雾散了，鎏金招牌在太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段小宝把信揣进怀里，转身往客栈走。
里面传来陈老伯的笑声，混着张三揉面的"咚咚"声，王大力练拳的"呼呼"风响，还有李晓月擦刀时偶尔的"嗡"鸣——这动静，像极了他当年在江湖卖艺时，敲的那面破铜锣。
只不过现在，这锣声，该响得更亮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