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霉味裹着檀香钻进鼻腔时，林枫的后颈还在发烫。
他盯着段小宝蹲在青石板上的背影——掌柜的正用匕首撬着地面第三块砖，砖缝里的青苔被刀刃刮得簌簌往下掉。
"当年我太爷爷藏东西，偏要学戏文里的酸腐文人。"段小宝手腕一翻，砖下露出个铁环，"说什么'青砖藏玉，心火为钥'，结果我小时候偷他酒喝，摔了个屁股墩儿才发现这机关。"他拽动铁环，地底传来闷响，一道半人高的石门缓缓裂开，霉尘混着旧书纸页的味道涌出来。
林枫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
刀鞘上的雕花被他掌心的汗浸得发亮——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见着段家的人，就用这刀捅进他心口"。
可此刻石门后的黑暗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声比段小宝的脚步声还响。
"在这儿。"段小宝的声音从密室深处传来。
林枫顺着光看过去，掌柜的正站在木架前，指尖拂过第三层最里侧的铜环。
暗格弹出的瞬间，木匣上的锈迹簌簌往下掉，像老墙皮在剥落。
木匣打开时"吱呀"一声，像古寺里年久失修的门轴。
林枫看见龙纹玉佩的刹那，后颈的红印子突然灼痛——那纹路和他从小到大做的怪梦里，石壁上刻的一模一样。
他鬼使神差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玉佩，体内真气突然像被热油浇了的蚂蚁，"轰"地窜上头顶。
"稳住！"段小宝的手掌重重按在他背心，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青瓷瓶，倒出颗朱红药丸塞进他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凉丝丝的气劲顺着喉咙往下压，真气这才慢慢安分。
林枫额角沁着冷汗，盯着掌心的玉佩："这......"
"你父亲没跟你说过，段家旁支有支脉专练龙象体？"段小宝拾起木匣里泛黄的手札，翻到某一页推过去，"三百年前，我太奶奶的堂哥段青禾，就是这龙象体的最后一个传人。
他创了套焚心诀，后来......"他顿了顿，"后来那支脉就断了。"
"师父！"李晓月举着终端挤进来，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睛发亮，"我把您说的经脉图输进去比对了！"全息投影里浮起两条经络线，一条发着暖黄的光，是手札里段青禾的；另一条泛着青金，正是林枫刚才被终端扫描的结果——两条线在膻中穴的位置几乎重合。
终端"啪嗒"掉在地上。
李晓月盯着投影，手指戳得空气首颤："这...这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七！
比我和我姐的DNA还像！"
段小宝低头摸了摸耳垂——这是他触发系统面板的小动作。
面板上"血脉溯源"任务进度条"唰"地涨了一半，奖励栏里"地阶武学残卷"的光晃得他眼睛疼。
他抬头时正看见王大力扛着劈柴刀从门口探脑袋："掌柜的，我把那寒渊宗的贼捆房梁上了，要不要给他灌点醒酒汤？"
"灌什么汤，灌点酱肘子汤？"段小宝乐了，又板起脸，"去把后巷的狗洞堵上，再检查三遍聚气阵——最近夜猫子多。"王大力应了声，劈柴刀在门框上敲得砰砰响，脚步声渐渐远了。
密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林枫捏着玉佩的手在抖，手札边角被他攥出褶皱："我父亲说...说段家害了我们全家。"
"你父亲没说错。"段小宝搬了个木凳坐下，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他眉间红痣上跳，"但他没告诉你的是，当年害他的人，现在正盯着你脖子上这枚玉佩。"他指了指林枫后颈的红印子，"这是龙象体觉醒的征兆，寒渊宗要的不是我段小宝的命，是你体内的——"
"是我体内能练焚心诀的血脉。"林枫突然打断他，声音发哑，"我来之前，父亲给了我瓶毒药，说事成之后喝下去，绝不能让段家的人查到线索。"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在掌心转了两圈，"可我在客栈住了七天，吃了你做的卤鸡腿，看王大力劈柴，听晓月讲她师傅的八卦...我现在不知道，该信父亲的遗命，还是信这鬼扯的血脉。"
段小宝笑出了声，食指敲了敲桌面："杀我不难，难的是你杀了我之后，谁来帮你挡寒渊宗的追杀？
谁来教你把龙象体练到化劲？
谁来......"他从袖中摸出块灰扑扑的石头，在指尖转了两圈，"谁来告诉你，你捏碎这块破界石会发生什么？"
林枫盯着石头，喉结动了动："这是...热武局黑市炒到百万一枚的潜能激发石？"
"猜对了一半。"段小宝把石头抛过去，"另一半是——我在你脚下布了聚气阵。"
石头在林枫掌心碎裂的瞬间，他感觉有团火从丹田烧起来。
肌肉在膨胀，骨骼发出"咔吧"轻响，后颈的红印子变成了赤红色。
可当他想挥拳时，却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胳膊——密室西角突然腾起白雾，阵纹在地面亮起金光，将他的气势牢牢压在明劲巅峰。
"疼吗？"段小宝看着他额头的冷汗，"这是龙象体在排斥外来力量。
你父亲让你杀我，是怕你知道自己其实是段家的人；寒渊宗派贼来偷东西，是怕你把焚心诀练到大成。"他站起身，拍了拍林枫肩膀，"现在你该明白，你不是来复仇的——"
"你是来认祖归宗的。"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一声。
李晓月扒着气窗往外看，突然倒抽口凉气："掌柜的！
有只黑老鹰！
爪子上绑着块红绸子，血都渗到绸子外面了！"
段小宝眯眼望过去。
月光下，黑羽鹰隼正站在客栈门檐上，爪子间的绸子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上面用朱砂写的字。
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串——那串钥匙里，有把能打开寒渊宗密库的铜钥匙。
"王大力！"他提高声音，"把鹰扣下，别伤着它——这是给咱们送请帖来了。"
林枫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
龙纹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眼眶发酸。
后颈的红印子还在发烫，可这次不是疼，是烫得他想掉眼泪。
他听见段小宝在跟李晓月说什么"明天去药铺多抓两副稳脉丹"，听见王大力扛刀跑过的脚步声，听见黑羽鹰隼在檐角发出的尖啸。
然后他低头，看见手札最后一页的批注："龙象焚心，血脉为引。
若有后人见此，当知——"
"你从来都不是孤家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