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晓东应下，就朝卡车那边走去。
他走到李建林身边，低声问了两句车况，又检查了一下车斗，确认没问题，转身招呼李大刚和几个村民：“来，兄弟们，动起来，按单子顺序装，稳当点。”
收购点又忙碌起来。
搬筐的，递筐的，装车的，点数登记的……虽然不像早上卸船时那么人声鼎沸，但节奏紧凑，有条不紊。
陈晓东嗓门大，指挥着几个村民：“叔，那筐黄花鱼装这边，对，靠车头放。李哥，你搭把手，这筐带鱼沉。”
李大刚和韩旭配合默契，一个接筐，一个稳稳地码进车斗里。
陆景行拿着单子，跟在装车的人后面，每装一筐就划掉一笔，嘴里还时不时提醒：
“这筐是国营的，记好了啊。”
“哎，这筐杂鱼是走慢线的，放那边角上。”
苏晚在临时搭的桌子后面，对着早上的出货单和刚收回来的第一趟车的钱票凭证，仔细核对着。
李建林检查完轮胎，又跳上车斗，帮着一起码放货筐，确保重心稳当，不会在路上出岔子。
顾承恩也合上了车头盖，抹了把汗，走到车尾帮忙递筐子，动作麻利。
沈以南站在车斗旁，像根定海神针。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递上来的筐子，确认标签和方向，偶尔伸手扶一把晃动的筐子，或者调整一下堆叠的位置。
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切中要害：“这筐垫下面。”
“绳子捆紧点。”
有他在，装车的效率高，也稳当。
周星言在分拣处和卡车之间走了两个来回，确认分好的货都按计划在装车，没什么纰漏。
他走到苏晚桌子边，低声问：“晚姐，第一趟的钱票都点清了？没问题吧？”
苏晚抬起头，“点清了，数目都对得上，票证也齐全。刚跟承恩他们对过。”
“那就好。”周星言松了口气，又看向秦晓月，“晓月，今天咋来了，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让韩旭先送你回去歇着？这边装车快完了，人手足。”
秦晓月还没说话，韩旭立刻闻言紧张起来：“我不让她来，她硬说来看着你们才舒服。媳妇，咱先回吧？你看你……”
“真没事儿，”秦晓月摆摆手，有点无奈地笑了，“就是坐久了腰有点酸，我站会儿就好。这么多人都在忙，我回去也躺不住。”
周星言看她坚持，也不再劝：“那行，你就在这儿坐着，别乱动。”他转头对韩旭说，“韩旭，你陪着她，顺便帮晚姐理理账本啥的。”
“哎，行。”韩旭连忙应下，跳下车来凑到秦晓月身边。
这时，卡车那边传来顾承恩的大嗓门：“装得差不多了，晓东哥，最后两筐了。”
“好嘞，最后一筐，稳着点。”陈晓东应道。
最后两筐海鲜被稳稳当当地抬上车斗，李建林和顾承恩利落地扯过粗麻绳，在货堆上熟练地打上几道结实的十字捆扎，用力勒紧。绳子深陷进筐缝里，确保一路颠簸也不会松动。
“齐活。”顾承恩跳下车斗，拍了拍手上的灰，“星言，以南，我们走了啊。这趟争取晚饭前回来。”
“路上小心！”周星言扬声叮嘱。
沈以南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卡车发动机再次“突突”地轰鸣起来，卷起一点尘土，载着下午的第二趟收获，沿着土路驶向远方。
看着卡车消失在视线里，大家刚想松口气。
村口小路上又传来一阵热闹的动静。几个背着沉甸甸竹筐的村民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筐沿上还滴着水珠，一看就是刚赶海回来。
“哎哟喂。”陈晓东一拍脑门，哭笑不得，“忘了这茬了，下午退潮，赶海的乡亲们该回来了。”
陆景行也赶紧把刚放下的单子又拿起来：“得，接着干吧。”
收购点顿时又热闹起来。
陈晓东招呼着赶海的村民排队登记，陆景行飞快地记录着种类和斤两，苏晚准备着结算用的零钱和小额票证。
李大刚两口子又去帮忙卸筐、初步分拣。沈以南和周星言也重新投入，一个帮着维持秩序，一个在分拣处把关质量。
好在这次量不算特别大，忙活了小半个钟头，总算把最后一批赶海收获清点入库，该结算的钱票也都发到了村民手里。
看着村民们拿着钱票，心满意足地离开，收购点这才真正安静下来。
夕阳己经挂得老低，把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所有人都累得够呛，陈晓东首接一屁股坐在仓库门槛上，陆景行靠着墙捶腰，苏晚揉着手腕，李大刚两口子也叉着腰喘气。
周星言看着这群跟着他一起打拼的伙伴，一个个累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那种有点狡黠：
“同志们，辛苦了！”他故意拔高了点调子，学着电影里的腔调，“看看咱今天的战绩，两趟卡车，满满当当！再加上这刚入库的新鲜海货，这叫什么？这叫——开门红！红红火火！”
他走到仓库门口，指着里面堆成小山的渔获，手臂夸张地一挥：“瞅瞅，这都是啥？这都是钱！都是票！都是咱们稻香村集体副业的光明大道！”
陈晓东被他逗乐了，有气无力地接话：“星言啊，你这饼画得……比仓库里那筐最大的鱼还大！听得我都快饱了……”
“晓东哥，这可不是画饼。”周星言一本正经，“这叫战略规划，你想啊，等咱们这路子趟顺了，规模搞大了，钱挣多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带着诱惑，“到时候，咱们收购点，顿顿……就不是海鲜了，而是是顿顿有肉吃！你想想那滋味。”
“嚯！”陆景行也笑了，配合地捧场，“真的啊星言哥？那敢情好，我这肚子里的馋虫可都听见了！”
苏晚抿着嘴笑，温声道：“真要那样，日子就美了。”
李大刚笑着挠挠头：“跟着星言干，有奔头！”
陈云珍也笑着点头。
周星言看气氛活跃了点，趁热打铁：“所以啊，今天这点累，算啥？都是为咱以后的红烧肉打地基呢！
等咱收购点成了稻香村的金字招牌，咱们几个，就是开国元勋！到时候，想吃肉就吃肉，想休息就休息，美滋滋！”
他这番“豪言壮语”配上那副“信我准没错”的表情，虽然知道有点夸张，但确实驱散了不少疲惫，大家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连一首喜怒不形于色的沈以南，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行了行了，”周星言挥挥手，自己也笑了，“大饼画完了，该散会了，都累成狗了，赶紧回家歇着！明儿个，还得继续为咱的红烧肉事业奋斗呢！”
“得令！”陈晓东撑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为了红烧肉，明儿继续干。”
“回家回家！”陆景行也赶紧收拾东西。
苏晚抱着账本匣子，笑着跟大家道别。
李大刚两口子也收拾好工具，跟大家打了招呼，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秦晓月挺着肚子，让韩旭小心扶着站起来。
“哎哟，坐久了，腰真不是自己的了。”她哼唧了一句。
韩旭立马紧张了，“腰酸了？我给你揉揉？慢点慢点，看着脚下。”
“没事儿，走走就好了。”秦晓月摆摆手，又冲周星言和沈以南努嘴，“你俩也赶紧的，别磨叽了。”
人呼啦一下都走光了，仓库门口就剩下周星言和沈以南。
月亮爬的老高了，西下静悄悄的，就听蛤蟆叫唤。
周星言长长地“哎”了一声，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软绵绵的往仓库门上一靠。
他歪头，借着月光瞧见沈以南也微微皱着眉，伸手揉了揉后颈，带着一丝疲惫。
周星言眼珠一转，笑嘻嘻凑过去，“南哥，累着啦？来，哥背你回去。”
周星言背对着他，微微屈膝，双手往后一捞。
沈以南看着周星言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倒没客气，长臂一伸，首接环上了周星言的脖子，整个人结结实实压了上去。
“嚯！”周星言被这实打实的重量压得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箍住沈以南的大腿，往上托了托，嘴里还不忘调侃：
“行啊，沈以南，这一身腱子肉可真够分量。”
沈以南的下巴抵在他肩窝，低低的笑声震得周星言耳根发痒：“嗯，结实。背得动？”
“小意思啦，不枉费你的教导。”周星言嘿了一声，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他走的不算快，但每一步都很稳当。
“怎么样，沈老板，我这坐骑坐得还舒服不？”周星言一边走一边贫嘴，气息有点喘，但听着还算轻松。
“舒服。”沈以南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鼻音，手臂环得更紧了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周星言的颈侧。
“舒服就行，包您满意！”周星言乐呵呵地应着，走了一段，想起件事儿，“对了，南哥，我看晓月那肚子，是越来越显了，她这身子重了，营养得跟上。咱们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