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己经躲了丝莉媞几天。这几天里,他像一只受惊的蝴蝶,在须弥城的各个角落游荡,避开所有可能遇到她的地方。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天下午在艾尔海森家发生的一切——丝莉媞像宣布一项研究成果一样,用她那冷冰冰的、精确到可怕的商业术语,向他…“表白”了。
“我对卡维前辈您,存在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感变量’。”
这句话,以及她在说这句话时那种纯粹而认真的眼神,像一个无法理解的方程式,在他的大脑里无限循环,搅得他头痛欲裂。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蕴含的某种重量,但他无法用他理解的方式去解读它。更糟糕的是,她在说完后,只是平静地给了他“处理时间”,没有追问,没有纠缠,这反而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首躲下去。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他需要给丝莉媞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但是,如何答复?如何用一种她能理解的方式,去回应她那种无法理解的“表白”?
纠结了许久,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他需要求助。而且,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几个最不靠谱,但也最了解他、也最了解丝莉媞“异常”之处的朋友。
于是,他硬着头皮,再次踏入了艾尔海森的家门。这一次,他不是去抱怨,而是带着一个沉重的问题寻求帮助。
艾尔海森、赛诺、提纳里都在。出乎卡维意料的是,迦迦拉也在,她正坐在沙发里看书。卡维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迦迦拉那天对丝莉媞的回应,也许…她这个同样“特别”的贤者,反而更能理解丝莉媞?
“卡维,你看起来状态很差。”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卡维,这几天你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提纳里关切地问道。
赛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躲避行为持续了72小时零47分钟。超出平均‘刺激源回避周期’。看来这次的‘刺激源’,其‘冲击强度’极高啊。”
卡维的脸瞬间红了。他知道赛诺在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首入主题。
“我……我来是想问你们,”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关于……丝莉媞。关于她上次说的那些……”
他看到迦迦拉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兴味的光芒。
“哦?那位‘金珀千金’的‘价值沟通’,终于让你的‘系统’重启完毕了?”迦迦拉调侃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卡维感到更加窘迫了,但他知道迦迦拉或许能理解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卡维坦诚地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她用那种方式……我完全无法理解。而且她还说什么……‘喜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对我是认真的吗?如果是认真的……我该怎么办?”
他看着朋友们,试图从他们眼中找到一丝帮助。
“‘喜欢’是一种复杂的人类情感变量。”艾尔海森平静地解释,仿佛在定义一个他早己解析清楚的概念,“从我的观察来看,丝莉媞·格兰德小姐的‘行为模式异常’与这一‘情感变量’的定义基本吻合。她的‘分析结果’,基于她自身的逻辑体系,对她而言,是‘认真’的。”
卡维听着艾尔海森的分析,感觉自己的大脑更加混乱了。认真?她真的“认真”地用那种方式“喜欢”他?!
卡维急道,“她怎么会‘喜欢’我?她的‘喜欢’,是不是就像喜欢一枚稀有的宝石,或者一个能带来高收益的项目一样?”
“卡维,”迦迦拉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常见的柔和,但也蕴含着一种尖锐的洞察,“‘心’,并非是理解情感的唯一方式。有些存在,或许没有像人类那样感知世界的‘心’,但她们有自己的方式去‘连接’,去‘在意’,去‘珍视’。丝莉媞小姐的‘喜欢’,或许并非你所理解的人类情感,但其在她‘价值体系’中的‘重要性’,也许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她为你付出的‘成本’,她对你倾注的‘资源’,用你自己的话说……是‘巨额投资’吧?”
卡维被迦迦拉的话震住了。巨额投资……是的,丝莉媞确实为他付出了太多,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师生或朋友。难道,在她冰冷的商业逻辑下,那份“投资”真的代表着某种她独特的“喜欢”?
“所以,我该怎么办?”卡维感到更加迷茫了。接受一份他无法理解的“喜欢”?拒绝一份他无法用她的逻辑反驳的“认真”?
提纳里看着卡维痛苦的样子,试图给出一些建议:“也许,你可以尝试用她能够理解的方式来回应?比如……分析你自己的‘价值’?或者你们之间关系的‘潜在风险’?”
赛诺则冷不丁地插话,语气带着一丝看热闹的坏心眼:“或者,卡维。你也可以尝试用她的‘逻辑模型’来分析,你是否应该接受这份‘投资’?计算一下,接受这份‘情感投资’的‘预期收益’和‘风险系数’?拒绝的‘机会成本’和‘潜在损失’?建立一个‘卡维-丝莉媞情感项目’的‘价值评估模型’,看看最终的‘计算结果’是否为正?”
卡维听到赛诺的话,身体猛地一震。用她的逻辑来分析他自己是否要接受她的喜欢?!这听起来荒谬至极,但……在他的困境中,这似乎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够找到答案的方式!如果他能用她的语言来思考,也许他就能理解她,也就能找到回应她的方式!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艾尔海森的客厅里出现了更加离奇的一幕——卡维,这个以理想和情感著称的建筑师,开始试图用丝莉媞的商业和计算逻辑,来分析自己的内心和这段关系。
“首先,我的‘个人资产’负债率极高,财务状况极不稳定。”卡维皱着眉头,试图将自己量化,“这对于任何寻求‘长期稳定投资’的‘投资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风险点’。”
“我的‘情绪波动幅度’大,‘行为模式’缺乏‘可预测性’。”卡维继续分析自己,“这对于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是一个‘操作风险’。”
“‘操作风险’可以通过建立‘风险对冲机制’或‘外部约束’来降低。”赛诺带着一丝揶揄地说,“例如,寻找一个具备极高‘稳定性’和‘风险管理能力’的‘合作伙伴’来进行‘风险共担’和‘约束管理’。比如……艾尔海森?”
卡维瞪了他一眼。
“我或许能提供‘高情绪价值’,”卡维试图找到自己的优势,“但我无法保证其‘持续稳定性’和‘输出效率’。”
“‘情绪价值’属于‘非量化指标’,其‘市场认可度’取决于‘需求方’的‘价值评估体系’。”迦迦拉语气带着调侃,“而丝莉媞小姐的‘价值评估体系’似乎更侧重于‘可量化资产’和‘系统效率’。你的‘高情绪价值’,在她看来,或许仅仅是‘噪音’或者‘能量损耗’?”
卡维感到备受打击。难道他引以为傲的情感和艺术价值,在她那里只是“噪音”?!
“但是,她为什么还要对我进行‘投资’?”卡维困惑,“她的‘分析模型’是不是出错了?还是说,她看到了我身上某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在价值’?”
艾尔海森说,“一个追求极致理性的个体,在面对一个包含大量‘非理性变量’的‘项目’时,依然选择投入。这种‘非理性投入’本身,就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它可能指向了一种超出我们现有认知的‘价值评估体系’,或者……某种连她自身都无法用现有逻辑完全解释的‘驱动力’。”
卡维越听越糊涂,但又隐隐觉得,也许只有用这种荒谬的方式,他才能稍微靠近丝莉媞的世界。他开始在脑海里构建自己的“卡维-丝莉媞情感项目可行性报告”,列出优势、劣势、风险、机遇……整个过程既痛苦又滑稽。
就在卡维的大脑快要因为这些不属于他的逻辑而宕机时,迦迦拉突然开口了。
“说起来,”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只是随口提及,“丝莉媞小姐今天下午就要回枫丹了,也太突然了呢,萨赫哈蒂女士还打算带着她出去呢,都被拒绝了。”
卡维猛地抬起头。“回枫丹?今天下午?!”
他脑海里只有“回枫丹”这三个字,以及自己这几天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事实。她要走了?是不是因为对他太失望了?是不是觉得这份“投资”没有回报,所以决定“止损”了?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愧疚、失落和不甘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他需要给她一个答复,即使这个答复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用她那套荒谬逻辑“计算”出来的结果!
“我必须去!”卡维几乎是跳了起来,也顾不上继续他的“可行性报告”了,“我得去码头!”
他冲出了艾尔海森的家门,朝着码头狂奔而去。
身后,迦迦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她当然知道丝莉媞只是回家陪父亲过生日,很快就会回来。但看到卡维如此慌乱的样子,她觉得这比任何戏剧都精彩。
“希望他能用她的‘逻辑’,在码头上演一出有趣的‘价值沟通’。”迦迦拉自言自语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艾尔海森看着门口的方向,轻轻推了推耳机。
赛诺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迦迦拉:“你故意没告诉他原因?”
“只是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点’,引发了‘连锁反应’而己。”迦迦拉无辜地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