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再次高悬于稻妻的夜空。预兆从未如此清晰而强烈——狩猎者,它们终于找到了这里。地脉在哀嚎,社奉行别院的结界在扭曲。强大的、畸变的能量试图撕裂一切防御,首指地下深处的茧房。
神里绫人第一时间赶到地下空间。他知道危险己至,却没有丝毫慌乱。他迅速布置防御,调动社奉行最精锐的力量进行抵挡。在他身旁,蒂娅拉跪坐在茧房前,她的水蓝色蝴蝶印记发出黯淡的光芒,与颤抖的茧房形成共鸣。她感应到了狩猎者的力量,那份古老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它们的目的是我…以及茧房。”蒂娅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我是连接。如果我消失…它们或许会失去目标。”
这个念头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深埋在她心底、承载着姐姐牺牲重量的“最优解”。
作为祭司,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族人的容器和守护者,也是狩猎者的目标。如果这个容器被毁,如果这个目标消失,那些尚未苏醒的族人,或许还有逃过一劫的希望。这是她作为祭司,被日月预言和血脉责任刻下的…最后的选项。
她缓缓站起身,面向茧房,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极致的决绝。她开始吟唱古老的祭祀歌谣,水元素力在她体内沸腾,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根基。这是蝶女祭司自毁的仪式,一种将自身生命力转化为极致能量,试图达成某种目的的古老禁术。她打算将自己化作一股能量洪流,冲散狩猎者的力量,或者…将自己彻底抹去,让狩猎者失去追踪的线索。
“蒂娅拉!”神里绫人看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知道她会将族人的安危放在一切之上,但他没想到她会选择这种极端的、自毁的方式。
他顾不上冲破结界涌入的畸变体,全力挥剑,试图阻止狩猎者首领突破最后的防线。那是一个扭曲着骨刃和复眼的可憎生物,它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向着蒂娅拉的方向猛扑。
绫人拼尽全力斩出一剑,挡住了狩猎者的突袭,但自己却被其强大的力量震飞,重重地撞在了茧房的墙壁上。一股冰冷的骨刃擦过他的腰侧,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紫黑色的腐蚀能量瞬间沿着伤口向西周扩散。
“咳…!”神里绫人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但他没有时间顾及伤势,他必须阻止蒂娅拉!
蒂娅拉的献祭仪式己经进入高潮,她体内的水元素力如火山爆发般涌出,灼烧着她的身体,也向茧房和周围空间蔓延。她感到剧痛,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的牺牲,是为了族人…是为了族人…
然而,就在她全身心投入献祭时,她的余光,看到了被震飞、撞在墙壁上、捂着腰侧、口中溢血的神里绫人。看到了他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看到了那道正在迅速恶化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受伤了。
仅仅因为要阻止狩猎者冲向她。
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像一道闪电,撕裂了她内心重重叠叠的职责与牺牲。那份看到他受伤时的剧痛感,比她自身献祭的痛苦还要尖锐。
她本能地、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不是为了继续献祭,而是向着他倒下的方向。
那份痛,无关契约,无关代价,无关族人存续。那只是纯粹的…她不愿意看到他受伤。
为什么不愿意?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如同潮水般,冲垮了她心底的所有壁垒。
她好像…多了一点其他的情愫。她好像…不愿意神里绫人受伤。
这份模糊的情感,这份无关代价的、对神里绫人安危的纯粹在意,像一颗火星,点燃了她沉睡己久的心。
然而,献祭的力量一旦启动,便难以停止。她的身体依然在灼烧,力量还在涌出。但她的心,在看到他受伤的那一刻,己经被彻底改变。
神里绫人忍着剧痛,再次冲向蒂娅拉,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牺牲。他必须阻止她!他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了她身上那股失控的献祭洪流。
“不…放开…”蒂娅拉在他怀中虚弱地挣扎,她既想完成祭祀,又不想让他承受这份灼烧。
“蒂亚拉”绫人紧紧抱着她,声音坚定而沙哑,“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水元素力,带着守护和不容放弃的意志,与她狂暴的献祭力量碰撞、交织、融合。两股水元素力,带着两个灵魂最深沉的愿望,在血月之下,在茧房之前,完成了最后的交织。
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在极致的牺牲与极致的守护中,蒂娅拉那颗懵懂的心,因为看到神里绫人的伤,因为感受到他义无反顾的怀抱,终于被触动,被点燃。她开始模模糊糊地理解,原来有一种感觉,可以超越职责,超越牺牲,仅仅因为…是眼前这个人。那份异样的情愫,虽然尚未命名,却己在她心底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