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醉醺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金发青年,就是赵乾宇的独子赵飞,而正是他这次醉酒后的吹牛,让这桩尘封十年的惊天大案,终于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接到举报的纪委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最终将赵乾宇苦心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文物走私帝国彻底捣毁!并且无数隐藏在海城市体制内的蛀虫随之落马!
陈简回忆到这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捏着卷宗的硬质封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猛地燃烧起来,混合着前世巨大的遗憾和今生提前握在手中的契机。
十年!
整整十年!
那些承载着历史和文明的珍贵文物,就在随后的这十年里,被悄无声息地偷运出境,流落异国他乡!
多少涉案人员在这十年间或升迁,或隐匿,或继续逍遥法外!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就藏在眼前这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卷宗里!
这时,金国超注意到了陈简瞬间变化的脸色和骤然绷紧的身体线条,他眉头微蹙,出声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这个赵乾宇你了解?”
陈简猛地抬起头,窗外的阳光落在眼中,折射出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钉,狠狠砸进这清晨的宁静里:“金书记,这个案子,必须立刻深挖!彻查到底!绝不能让‘证据不足’、‘线索中断’成为它的结局!”
陈简松开紧捏卷宗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啪”地一声,重重点在名单上“赵乾宇”三个字旁边。
“这次!”陈简的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决绝力量,目光仿佛要烧穿眼前的卷宗:“休想再偷走十年!”
海城市委大楼顶层,厚重的防弹玻璃过滤掉城市喧嚣的尾音,只留下一种沉甸甸的寂静,市委书记金国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深色的实木桌面光可鉴人,倒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和对面陈简挺首的腰背。
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低垂,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光线被云层揉碎,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近乎肃杀的沉凝。
金国超的目光落在陈简脸上,那眼神像探照灯,穿透了对方年轻却异常沉稳的外表,陈简摊开在桌面上的那份关于海城博物馆文物失窃案的卷宗,边缘己经被他翻阅得微微卷起。
金国超注意到陈简叙述案情时,眼神深处并非新手的跃跃欲试,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穿透迷雾的笃定,那不是对线索的追寻,更像是对某个早己锚定目标的确认。
“这个案子,水很深啊。”金国超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却带着金石之音:“盘根错节,背景复杂。”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压在桌面上,形成一种无声的压迫感:“陈简同志,说说你的看法,还有你的决心。”
“金书记。”陈简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文物是国家的血脉,人民的记忆,在我们眼皮底下,国宝被盗,这是对党纪国法的公然践踏!无论背后是谁,无论牵涉多广,必须一查到底,水落石出!”
陈简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目光锐利如刀锋出鞘:“我向书记保证,第六调查组豁得出去,顶得住压力,啃得下这块硬骨头!”
金国超凝视着陈简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片刻后,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松动,他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那并非完全的轻松,更像是一种看到利刃出鞘的满意。
只见金国超缓缓靠向宽大的椅背,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笃、笃,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好!”
金国超吐出一个字,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纪委人员就该有你这股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你尽管放手去查!”
他手臂一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指向窗外沉郁的城市轮廓:“记住,不管遇到什么风浪,捅到什么马蜂窝,海城市纪委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天塌下来,有组织顶着!”
“是!感谢金书记信任!我这就去部署。”陈简霍然起身,动作利落,带着军人般的干练,他收起那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卷宗,转身大步离开。
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在陈简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市委书记办公室里那种沉甸甸的期待,走廊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回荡,急促而坚定,敲击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第六调查组的办公室位于市纪委大楼西翼,空间不小,却因堆积如山的卷宗档案而显得异常逼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纸墨味、浓咖啡的焦苦,以及某种无形的、高压下的沉闷气息。
光线从高而窄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几张办公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散乱着各种文件、泡面桶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
陈简推门而入,组员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张强,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正皱着眉头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他抬起头,看到陈简,立刻站起身:“陈组长,回来了?金书记那边……”
“全力支持!”陈简言简意赅,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驱散了办公室里的沉闷。
陈简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靠窗的办公桌前,将卷宗“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那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简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目光扫过几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张强的沉稳,李娟的细致,王涛的锐气。
这些名字,在前世那场惨烈的风暴中,最终都化作了档案室角落里蒙尘的符号,一丝冰冷的刺痛感再次掠过心头,但迅速被更强大的意志压下。
“同志们!”陈简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博物馆的案子,不是简单的监守自盗,目标,很明确。”
陈简停顿了一下,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冷声说道:“微星集团,赵乾宇的儿子,赵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