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院的铁门在老太婆身后发出锈蚀的呻吟，她佝偻的身影被煤油灯拉长，怀里紧抱的松木匣子渗出硫磺与腐肉混合的甜腥味，每走一步，匣中粉末便簌簌作响。
"该死的鬼天气..."老妇的蹄足碾碎结冰的水洼，冰碴刺入她脚踝溃烂的脓疮，却激不起半分疼痛，她早己习惯了这种微不足道的折磨——自从二十年前喝下第一碗圣餐汤后，连烙铁灼烧皮肉的痛楚都成了遥远的记忆。
教堂尖顶的黑影匍匐而来，彩绘玻璃上的圣母像正用琉璃眼珠俯视着她，老妇突然停下脚步，耳廓微微颤动——雪地里传来皮革碾碎冰晶的脆响。
"想要药就滚去救济院排队。"她头也不回地啐了一口，黄绿色的痰液在雪地上蚀出一个小坑，"老娘没空伺候你们这些——"
"砰！"
枪声撕裂暮色，老妇的右膝应声爆裂，碎骨与肌腱像被砸开的石榴籽般喷溅在雪地上，暗红的浆液瞬间浸透了她的羊毛裙摆，她栽倒时仍死死抱着木匣，枯瘦的手指在匣盖上抠出十道血痕。
"你...你竟敢..."老妇的喉咙里滚出毒蛇般的嘶鸣，残缺的牙齿间垂落混着血丝的涎水，她试图爬向教堂，断腿在身后拖出蜿蜒的血迹，却在下一秒被冰冷的靴尖踩住脊椎。
红斗篷蹲下身，他捏住老妇的下巴，皮革手套沾上她嘴角溢出的粉红色泡沫。
"三只猪头的标记、火柴盒里的粉末、神父的骨笛、还有那群小鬼..."异色瞳孔在暮色中收缩成两道细线，"现在，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
老妇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喉间的腐臭味喷在红斗篷脸上。
"圣父的恩赐啊...你这肮脏的异教徒..."她痉挛的手指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溃烂的十字形烙印，"我们都将获得永生！"
红斗篷的枪管抵住她另一侧完好的膝盖："再问最后一次。"
"呸！"老妇的唾沫混着血块砸在红斗篷眼睑上，"你以为疼痛对我有用？我早就在圣火中——"
"咔嚓。"
拇指撬开她的下颌骨时发出的声响，像折断一根风干的树枝，红斗篷将枪管插进她口腔，金属刮擦槽牙的动静令人牙酸。
"咬舌自尽？"他轻笑一声，枪管粗暴地搅动起来，"试试看啊。"
老妇的眼球因剧痛而暴凸，却仍扭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她的舌尖突然诡异地卷起，露出下面藏着的蜡丸——红斗篷的瞳孔骤然收缩，但为时己晚。
"咯咯咯..."蜡丸在她齿间碎裂的声响如同雏鸟破壳，墨绿色的黏液顺着枪管蜿蜒而下，所过之处金属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老妇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尸斑般的青紫，溃烂的嘴角却越咧越大，几乎要撕裂颧骨。
"晚了..."她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肉剥离的黏腻感，"圣父...己降临..."
“这是...巫术？”红斗篷猛地后撤，却见老妇的躯干如充气皮囊般鼓胀起来，羊毛裙的针脚接连崩断，露出下面爬满紫黑色血管的肚皮，那皮肤薄得透明，隐约可见脏器正在融化成沥青状的黏液，她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有一窝毒蜂正在胸腔里横冲首撞。
下一秒，老妇用双手撕开自己的腹部，黏稠的内脏哗啦啦淌在雪地上，腾起带着甜味的白烟，她的肠管像活蛇般扭动着，突然缠住红斗篷的脚踝，表面密布的倒刺扎进皮革。
红斗篷的猎枪喷出火舌，银弹击碎老妇的肩胛骨，却只是让更多内脏从破口涌出，那些脏器落地后竟开始自主蠕动，脾脏表面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胃囊裂开变成吸盘状的口器。
"没用的..."老妇的头颅歪斜在只剩半截的颈椎上，舌头早己融化成蚯蚓状的触须，"我...早己..."
红斗篷的异色瞳孔倒映着这噩梦般的景象，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她怀里的松木匣子，老妇发出非人的尖啸，腐烂的指爪疯狂抓挠空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弹击碎匣盖——
数百根火柴同时爆燃的声响，如同天使吹响末日的号角，磷火与硫磺构成的金绿色火柱冲天而起，将方圆十米的积雪瞬间汽化，老妇的身体像蜡烛般融化，每一滴油脂都在火焰中尖叫着化作人形，又很快被烈焰吞噬，她的头颅在火海中沉浮，嘴唇仍在蠕动。
红斗篷的银发在热浪中狂舞，他掏出一枚银弹，当子弹穿透火焰核心的瞬间，所有幻象如玻璃般碎裂，只剩下一滩冒着泡的黑色黏液，和半截尚未融化的手掌。
“该死的东西...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
救济院的地窖门被红斗篷一脚踹开，腐朽的铰链发出垂死的呻吟，扑面而来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霉变的稻草、溃烂的皮肉、还有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药味。
十几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铁链像毒蛇般缠绕着他们纤细的脚踝，他们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映着红斗篷的身影，却没有恐惧，也没有希望，只有麻木。
"莫妮卡在哪？"红斗篷扫视了一圈后，发现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孩子们瑟缩了一下，没人敢回答，最终，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门外。
"她...她先去卖火柴了..."男孩的声音细如蚊呐，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奶奶说...今天必须卖完五百盒..."
红斗篷的异色瞳孔微微收缩，他蹲下身，金属断裂的脆响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你们自由了。"他甩开铁链简短地说。
孩子们没有动，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自由"这个词的含义。
红斗篷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地窖。
雪夜的冷风灌进走廊，吹散了一丝腐臭，他站在救济院门口，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猎枪的枪管微微发烫，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场烈焰的温度。
街道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雪粒在石板路上打转，远处，教堂的尖顶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彩绘玻璃上的圣徒像被月光映照，投下扭曲的影子。
莫妮卡会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