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镇长家别墅的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威廉站在二楼走廊，手指无意识地着丝质睡袍的腰带。
这是昨晚婚礼后镇长派人送来的，说是"英雄该有的体面"，他的目光落在楼下客厅里那个优雅的身影上，喉咙突然发紧。
露易丝正独自坐在雕花餐桌前，纤长的手指捏着骨瓷咖啡杯的耳朵，她穿着高领的淡紫色晨衣，金发盘成复杂的发髻，脖颈线条像天鹅般优美，桌上摆着银质咖啡壶、水晶果酱碟和涂了黄油的可颂面包，香气飘到二楼，让威廉的胃部发出抗议的声响。
"早安，亲爱的。"威廉刻意提高音量，踩着铺了地毯的楼梯缓步而下，"怎么不叫醒我？"
露易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咖啡表面的奶油泡沫。
"你打呼噜的声音隔着两扇门都能听见。"她抿了一口咖啡，"我让玛丽把你的早餐送到书房了。"
威廉的笑容僵在脸上，书房？那间阴冷的小房间连壁炉都没有，更别提新婚夫妇该有的亲密早餐了。
他走到餐桌前，故意拉开露易丝对面的椅子坐下，丝绒椅垫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我想和我的妻子共进早餐。"他伸手去拿咖啡壶。
露易丝突然用银勺敲了敲杯沿，清脆的"叮"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那是我的杯子。"她终于抬起眼睛，浅绿色的眸子里结着冰，"你的在厨房。"
威廉的手指悬在半空，他注意到露易丝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昨晚婚礼上他亲手戴上去的，现在却像某种讽刺的装饰品，在晨光中冷冷地闪着光。
"听着，露易丝。"威廉压低声音，努力控制面部肌肉，"我们是昨天刚结婚的夫妻，不是签了停战协议的敌国代表。"
露易丝放下咖啡杯，瓷器与银托盘相碰发出优雅的脆响，她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这个动作在威廉看来充满了上流社会特有的傲慢。
"威廉。"她首呼其名，声音十分冰冷，"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和一个贫民窟的猎户之子同床共枕吧？"
这句话像柄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威廉最脆弱的自尊心，他的耳尖瞬间充血，眼前闪过昨天婚礼上那些虚假的祝福——镇长肥厚的手掌拍着他的背，称他为"勇敢的女婿"；镇民们举杯高呼"英雄万岁"；露易丝戴着白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边，像尊精美的蜡像。
"你父亲——"
"我父亲需要一匹听话的赛马。"露易丝打断他，从银盘中拈起一颗覆盆子，"晨星镇连续三年收成不好，他需要'英雄归来'的故事来转移视线，而你，恰好是那匹毛色不错的马。"
窗外传来集市开始的钟声，威廉突然意识到整栋房子安静得反常——没有仆人来往的脚步声，没有厨房的炊具碰撞声，甚至连窗外的鸟叫都显得刻意。
这是场精心设计的羞辱，从他踏入这个家门的第一步就开始了。
"我明白了。"威廉突然笑起来，露出婚礼上练习过无数次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所以这是交易？我扮演英雄丈夫，你扮演贤惠妻子，关起门来各过各的？"
露易丝微微挑眉，似乎对他的迅速适应感到意外。
"聪明人。"她推过一份文件，"签了这个，每月你能从家族基金领五十金币零花钱。"
威廉扫了一眼羊皮纸，条款密密麻麻，核心内容是禁止他干涉家族事务、禁止对外透露婚姻实情、禁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靠近露易丝的私人区域，最下方己经盖上了家族的蜡印，只等着他这个"英雄"落款。
"真周到。"他拿起镀金钢笔，突然停顿，"如果我拒绝呢？"
“你可以试试。”
没想到露易丝对威廉的‘威胁’毫不在意，这也再次摧毁了威廉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不甘的咬着嘴唇，拳头也握的死死的。
"签不签随你。"她走向螺旋楼梯，"别碰我的书，别进我的花园，晚餐七点，迟到不等。"
说完这句话，露易丝消失在了威廉的视线中。
—
威廉摔门而出，巨响惊飞了镇长家花园里的白孔雀，那些优雅的禽类扑棱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嘲笑这个落荒而逃的"英雄"。
威廉没有换下丝质睡袍，任由腰带在奔跑中散开，昂贵的布料被路边的荆棘勾出丝线，但他毫不在意，路过的女仆们捂着嘴窃笑，集市上的商贩对他指指点点。
"滚开！"威廉一脚踢飞挡路的空木桶，桶子撞在墙上裂成两半，惊得巷子里的野猫炸毛逃窜，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回响着露易丝冰冷的声音。
‘猎户之子...贫民窟...’
转过街角时，几个孩子正在玩英雄打野猪的游戏，扮演"威廉"的小家伙戴着用稻草编的金色假发，正用木棍戳一个破布袋。
"我打死野猪王啦！"他尖声宣布，其他孩子欢呼雀跃。
威廉僵在原地，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在贫民窟的泥地里打滚的孩子，仰望着镇长家高耸的围墙，梦想有一天能住进去，现在他确实住进去了——像个装饰品，像个笑话。
"嘿！那不是英雄大人吗？"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酒馆门口传来。
威廉转头，看见汤姆和杰克坐在阴影里，面前摆着半空的啤酒杯，汤姆的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串亚人牙齿，在阳光下泛着黄褐色的光泽；杰克则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刀锋时不时反射出刺眼的光。
"滚远点。"威廉低声咆哮，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向他们走去——至少这两个渣滓还当他是"英雄"。
杰克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怎么，贵族小娇妻没给你准备早餐？"
威廉的拳头砸在木桌上，震得酒杯跳起来："闭上你的臭嘴！"
“啊呀呀，当上贵族的金龟婿后真是脾气都变大了。”出乎意料的是，两个猎人没有发怒，汤姆甚至推过一杯啤酒，"喝点吧，英雄，你看起来需要这个。"
啤酒温热发苦，但威廉还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让他想起昨晚婚宴上那些昂贵的葡萄酒——那些酒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就像叫不出露易丝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的用途一样。
"听着，小子。"杰克突然压低声音，"我们知道个秘密，也许能帮你挽回点...呃...男子汉尊严？"
“你什么意思。”威廉眯起眼睛，"我才不需要挽回什么尊严，我己经..."
“得了吧，你骗得了别人难道还骗得了你自己吗？”杰克大笑着打断了威廉，“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镇长家的女儿不可能因为你打死了只猪就真的把你当丈夫。”
“......什么秘密？”
“嘿嘿，早这样就好了嘛。”汤姆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臭味，"今早我们跟踪了两个人，你猜怎么着？他们找到了个巨人！"
“你说什么？”
"就在悬崖下面，"杰克补充道，匕首在桌上画了条线，"有个大花园，种着三米长的胡萝卜，那小耗子说要做什么肉肠签子汤..."
"......那巨人有多大？"
"起码三倍普通人高！我们亲眼看见的！"汤姆张开双臂比划。
“......那又怎么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的怪物难道还少一个巨人吗？”
"想想看，英雄，杀野猪算什么？能猎到巨人才是真本事。"杰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并意有所指地瞟向镇长家的方向，"到时候，你那高贵的小妻子还不得跪着给你舔靴子？"
威廉的呼吸变得粗重，想到露易丝那副傲慢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咬了咬牙。
"你们有什么计划？"他问，“不...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嘿嘿，我们也不骗你，找你的主要原因就是缺钱。”杰克搓了搓手说道，“想干掉那个大家伙可不容易，必须得有充足的准备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