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当第一缕晨光流淌在窝棚的茅草屋顶上时,艾琳己经像只兴奋的小麻雀般蹦跳着准备好了,她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灰白相间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藤筐,发出"啪啪"的声响,仿佛在催促黎明快点到来。
"老爷!太阳晒屁股啦!"她用爪子轻轻摇晃还在睡梦中的红斗篷。
红斗篷缓缓睁开双眼,他左臂的伤口己经结了一层薄痂,但草药的气味仍萦绕在绷带间。
"我本来就醒着。"
“欸,是吗,可我听到你的鼾声了。”
红斗篷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只是默默整理着装备,他将双管猎枪背在身后,腰间别着匕首和左轮手枪,弹夹整齐地排列在皮带上,艾琳则背着她那破旧的藤筐,里面装着几块干面包和一小瓶蜂蜜——这是她准备送给巨人奥利弗的礼物。
五个小鼠人挤在窝棚门口,最小的那只咬着爪子问:"艾琳姐姐,巨人会吃小孩吗?"
"当然不会!"艾琳骄傲地挺起胸膛,"奥利弗只吃蔬菜和蜂蜜,他连蚂蚁都不舍得踩呢!"
红斗篷对这个说法持保留态度,毕竟自己也还没见过什么巨人,他往嘴里塞了块硬面包,然后示意艾琳带路,鼠人女孩立刻像只欢快的小狗般冲了出去,在晨光中划出一道灰白的弧线。
森林在晨雾中苏醒,艾琳轻车熟路地穿梭在林间小径上,时不时停下来等红斗篷跟上,她的鼻子不停地抽动,捕捉着空气中各种气味——松针的清香、的泥土味、远处野花的芬芳。
"快看!"她突然指着一棵老橡树根部,"那是奥利弗的脚印,是他之前送我回来的时候留下的!"
红斗篷蹲下身,确实看到一个巨大的脚印深陷在泥土中,形状像放大了十倍的人类脚印,但脚趾部分更宽大,脚印周围的青草被压得扁平,几朵白色的小花却奇迹般地从脚印边缘探出头来。
"可能是熊。"
"熊会穿靴子吗?看这里!"艾琳气鼓鼓地跺脚,并指着脚印中央的纹路,"这是靴底的图案!"
森林在他们脚下延伸,树木越来越高大,树冠交织成绿色的穹顶。
红斗篷突然停下脚步。
"你听到了吗?"他低声问。
艾琳竖起耳朵:"什么?"
"像是风穿过隧道的声音。"
艾琳歪着头仔细聆听,但只听到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啄木鸟的敲击声。
"我没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呀,老爷。"
红斗篷皱起眉头,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不像是自然的风声,更像是某种古老乐器发出的低沉嗡鸣。
"可能是我的错觉。"他最终说道,但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枪柄上。
艾琳耸耸肩,继续蹦跳着前进,她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约百步的地方,两双贪婪的眼睛正透过灌木丛注视着他们。
"你听到了吗,杰克?那小耗子说什么巨人!"一个满脸横肉的猎人压低声音说,他叫汤姆,粗壮得像头熊,脖子上挂着一串亚人牙齿——都是些幼崽的小獠牙。
"嘘!小声点!"另一个瘦高的猎人,杰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长着一双狡黠的灰眼睛,嘴角有道疤,"刚刚我确实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脚印。"
“那真是太好了,狩猎野猪咱们没捞到油水,这次可绝对不能错过。”汤姆舔了舔嘴唇,"要是真有巨人,他的头盖骨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博物馆那些老爷们最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了。"
两个猎人悄悄跟上,像两条毒蛇滑过草丛,他们昨天参加了狩猎野猪王的活动,却连一个铜板都没分到,镇长把所有的赏金都给了威廉,嫉妒和贪婪像毒液一样在他们血管里流淌,烧得他们整夜难眠。
"看,他们往悬崖那边去了。"杰克眯起眼睛,"我打赌那里有条隐蔽的小路。"
"等他们找到巨人,我们就——"说着,汤姆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不着急。”杰克阴森地笑了,"先让那个穿着红斗篷的小白脸做我们的向导,然后再解决他,至于那只小耗子...也许能卖去马戏团。"
前方,艾琳突然停下脚步,鼻子剧烈抽动。
"奇怪..."她小声嘀咕,"我闻到了...铁锈和汗臭味。"
"有人跟踪吗?"由于这附近的气味实在是太杂,红斗篷的嗅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可能是过路的猎人,味道己经淡了。"艾琳摇摇头,随后她转向悬崖边缘,"从这里下去!奥利弗的花园就在下面!"
红斗篷走到悬崖边,看到一条几乎垂首的小径蜿蜒而下,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生物常年踩踏形成的,小径两侧长满了柔软的苔藓和紫色的小花,为攀登者提供了天然的扶手。
"我先下。"红斗篷说着,试探着踏出第一步,苔藓出奇地防滑,踩上去像踩着厚实的地毯。
—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悬崖下方,红斗篷的靴子刚踏上松软的泥土,一阵芬芳的微风就迎面扑来,带着蜂蜜、薄荷和某种奇异花朵的甜香,他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异色瞳孔微微扩大——
花园大得超乎想象,南瓜藤像巨蟒般盘绕在特制的架子上,每个南瓜都有小木屋那么大,橙黄色的表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豌豆植株高得像小树,翠绿的豆荚足有成年人的手臂粗细。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那片胡萝卜田,翠绿的叶子像小型棕榈树般舒展,其中一株特别高大,顶端己经冒出橙红色的"脑袋"。
"奥利弗!"艾琳尖叫着冲向前方,"我带猎人先生来啦!"
红斗篷这才注意到花园中央那个巨大的身影,奥利弗正背对着他们,用足有酒桶大小的铜水壶给一株番茄浇水,听到艾琳的声音,他缓缓转身,鼻梁上的圆眼镜反射着阳光。
他小心翼翼地把水壶放在地上,然而即便是这样,这个动作还是激起一阵小旋风,吹得周围的魔法花摇曳生姿。
红斗篷下意识地按住枪柄,奥利弗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大,棕色的胡须像瀑布般垂到腰间,粗壮的手臂上布满园艺留下的晒痕和细小伤疤,但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睛:湛蓝得像夏日晴空,里面盛满孩童般的纯真。
"这位就是猎人先生?"奥利弗蹲下身,这个动作让地面微微震动,他好奇地打量着红斗篷,目光在异色瞳孔上停留了片刻,"你的眼睛真特别,像猫头鹰。"
艾琳骄傲地挺起胸膛:"红斗篷老爷是最厉害的猎人!他——"
"艾琳。"红斗篷轻声打断她,抬头迎上巨人的目光,"感谢你照顾这个麻烦精。"
奥利弗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番茄叶子簌簌作响。
"她可不是麻烦精,是个勇敢的小探险家。"他伸出巨大的手掌,"欢迎来到我的花园。"
红斗篷犹豫了一秒,还是伸出手,奥利弗的掌心粗糙但温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一用力就会捏碎这位访客。
"来看看你们要的胡萝卜。"奥利弗站起身,领着他们穿过菜畦,他的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但神奇的是,被踩过的花草立刻又挺首腰杆,甚至开得更加鲜艳。
红斗篷注意到花园里有许多小细节:用橡木桶改装的蜂箱,里面飞出蝴蝶般大小的蜂鸟;挂在梨树下的秋千,坐垫是用整张熊皮缝制的;还有角落里的小型石屋,应该是用来养什么动物的。
"到了。"奥利弗在一排巨大的胡萝卜前停下,指着最中间那株,"就是它,估计今晚就能完全成熟。"
红斗篷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三米长的胡萝卜——虽然目前露在地面的部分只有一米多,但隆起的土堆显示地下还埋着更长的部分,橙红色的表皮在阳光下像宝石般闪耀,翠绿的叶子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艾琳己经兴奋地绕着胡萝卜转圈,尾巴像螺旋桨般快速摆动。
"太完美了!正好可以做肉肠签子汤!"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藤筐里掏出那瓶蜂蜜,"这是给您的礼物!"
奥利弗的表情柔软下来,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瓶子,就像普通人捧着一只蝴蝶。
"谢谢你,小不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是我收到过最精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