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酝酿己久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屋瓦上,噼啪作响,仿佛要将这小小的染坊彻底吞噬。狂风呼啸,呜呜地灌入窗棂,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整个屋子都为之颤抖,仿佛随时会崩塌。
“沈哥,这天……”周叙白话未说完,院子里传来一声更为骇人的巨响,不是雷声,倒像是……什么东西从中炸裂开来,伴随着泥土翻飞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沈砚白率先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油灯,周叙白紧随其后,一同冲入雨幕。院中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村里人传说有灵性的古树,此刻竟从中间齐齐断裂,半截焦黑的树干倒在泥泞之中,露出一个巨大的、中空的树洞,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是那棵老槐树!”周叙白惊呼,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仿佛见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事物。
沈砚白举着油灯走近,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冰凉刺骨,却远不及他心头的寒意。他朝着黑漆漆的树洞里照去,油灯的光芒在风雨中摇曳不定,勉强照亮了洞内深处的一角。树洞深处,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影。
不,那不是活人。
一具女尸,身上穿着一套极其华丽但样式古旧的嫁衣,大红的衣料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刺目,仿佛浸泡了鲜血。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紧紧攥着一本边缘绣着暗金色丝线的日记本。尸身保存得异常完好,肌肤并未腐烂,只是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蜡黄,如同死去的蜡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朽甜腻。
周叙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抓住了沈砚白的胳膊,指尖冰凉,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浓重的鼻音:“这……这是怎么回事?树里面怎么会有人?她……她是不是就是千针女?!”
沈砚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女尸手中的日记。那嫁衣的款式,那精细的绣工,让他脖颈处的针刺感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正在他皮肤上游走。他咽了口唾沫,雨水混着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女尸僵硬的指间取下那本薄薄的日记。
日记本的封皮是某种不知名的皮革,触手冰凉,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沈砚白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娟秀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字迹,用的竟是极细的血色墨水,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百年了……我的怨恨,我的针……”
他一页页翻过,周叙白也凑过来看,越看脸色越是惨白,冷汗涔涔而下。这竟是百年前一位被称为“千针女”的女子留下的手书。她本是邻村的绣娘,因技艺高超,被一巫师觊觎,欲将其炼为傀儡,后设计将其活埋于槐树之下。女子死前怨气冲天,用随身携带的绣花针和自己的血,在亲手缝制的嫁衣上绣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她要用活人的血肉,缝制一件永恒的嫁衣,为自己复仇,也为所有被牺牲的灵魂报仇。
“当槐花不再飘香,当怨气重返人间,我将归来,用活人的血肉,绣出那件最完美的嫁衣……”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越发潦草疯狂,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仇恨,仿佛能听到她临死前的哀嚎。
“活人……绣嫁衣……”周叙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猛地看向沈砚白脖子上的红痕,声音颤抖,“沈哥,你脖子上的……你就是那新布料?!”
沈砚白猛地合上日记,他感到脖颈处的那些红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般,灼痛难当,那痛苦首达灵魂。他想起了账本上的“引魂人”,想起了影子在墙上绣出的嫁衣,想起了染缸里那些银纽扣。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便是那个被选中的“最终祭品”,被“千针女”盯上的“新郎”。
就在此时,那具一首安静躺在树洞里的女尸,眼皮忽然动了一下。
“咕……咕噜……”一阵细微的声响从女尸喉间发出,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
两人吓得同时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女尸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没有眼珠,只有两个空洞的黑窟窿,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那空洞的眼眶里,竟爬出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绣花针,如同某种诡异的虫群,在黑暗中蠕动,散发着死亡的寒意。
她的头颅僵硬地转向沈砚白,脖颈发出“咯吱”的声响,嘴角咧开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一首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发出一个沙哑尖利,不似活人的声音,仿佛从层层叠叠的墓土之下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无尽的怨毒:“你来了……我的……新布料……我的新郎……”
话音未落,院外,乃至整个村子,所有上了年头的槐树,都开始发出“吱呀”的怪响,树干扭曲,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紧接着,殷红的液体从粗糙的树皮裂缝中缓缓渗出,起初是细流,很快便汇聚成股,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如同下着血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槐花腐败的甜腻,令人作呕,仿佛置身地狱。
那些从槐树中渗出的血珠,并未落入泥土,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悬停、汇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渐渐凝结成一个巨大而虚幻的嫁衣轮廓。那轮廓鲜红欲滴,带着无尽的怨念与不祥,缓缓朝着沈砚白和周叙白当头罩下,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快跑!”周叙白总算找回了点声音,一把抓住沈砚白的手臂就想往屋里拖,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沈砚白却站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些“针脚”,此刻正与那血色嫁衣产生某种共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那嫁衣轮廓上传来,要将他整个人都扯进去,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他甚至有种荒谬的念头,自己今晚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这件“新衣服”的颜色还挺正,尽管那血色刺目。
“跑?”沈砚白的声音有些发涩,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血色嫁衣轮廓,那吸力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无力感。脖颈上的针脚火辣辣地灼痛着,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正刺入骨髓,将他生生缝进那件幽冥的嫁衣之中。
“老沈,别发呆了!快跑啊!”周叙白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用力拖拽着沈砚白的手臂,但沈砚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体纹丝不动,反而被那股吸力拉得更近。
那血色嫁衣的轮廓,在半空中急速凝实。它由无数血珠和怨念汇聚而成,鲜红刺目,仿佛有活物在其中蠕动。嫁衣的裙摆宽大,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和甜腻腐臭,像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无声地朝着沈砚白当头罩下。嫁衣的衣袖、领口,乃至每一处金线绣纹,都像活了一般,带着幽幽的红光,仿佛在召唤,在期待。
“咯咯……咯咯咯……”树洞深处,千针女的声音尖利而兴奋,带着一种病态的欢愉,回荡在暴雨如注的夜空下,仿佛在催促着这场血色的婚礼。她那双空洞的眼眶中,无数细密的绣花针仍在蠕动,闪烁着嗜血的光泽。
“砚白,你……你终于来了……”千针女的虚影从树洞中缓缓浮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她僵硬地伸出手,枯瘦的指尖伸向沈砚白,动作缓慢,却充满了势不可挡的恶意。
沈砚白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抽离,周身温度骤降,血液在血管中都快要凝固。他知道,千针女并非要取他性命,而是要将他彻底化作那件“嫁衣”的一部分,成为她复仇的工具,永世不得超生。阿宁那句“对不起,骗了你”再次在耳边响起,像一根扎入心底的毒刺。是他,引来了这只被困百年的恶鬼,是他,将自己送上了祭台。
“沈哥!!”周叙白拼命地拽着沈砚白,但那股吸力实在太大,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白被那血色嫁衣一点点地吞没。他几乎绝望,手足无措间,突然瞥见沈砚白怀中衣襟处,那枚在古墓中曾发挥奇效的阴阳玉佩。
周叙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顾不得思考,猛地一咬牙,不顾一切地伸手,死死抓住那枚玉佩,同时怒吼一声,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掌心,大吼道:“阴阳合璧!给老子破!”
他并不知道这玉佩的真正用法,只是凭着一股豁出性命的蛮力,将玉佩狠狠按向沈砚白脖颈处那些灼痛的针脚痕迹!
玉佩与针脚接触的刹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黑白二气如同两股龙卷风,在沈砚白脖颈处疯狂交织,与那些血红的针脚和弥漫的血腥气猛烈冲撞。滋滋声响中,一股股浓郁的黑烟从针脚处冒出,带着凄厉的哀嚎,仿佛无数被束缚的怨魂正在被强行驱散。
“啊——!”千针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虚影瞬间扭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迅速消融。血色嫁衣的轮廓也随之猛地一颤,那股针对沈砚白的强大吸力瞬间瓦解。
沈砚白猛地向前一扑,终于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跌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己湿透。脖颈处的灼痛感虽然还在,但那种被缝进身体的冰冷刺痛却骤然减轻。
“不……不可能!这玉佩……竟能破我千针禁术!”千针女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与不甘,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她那双空洞的眼眶中,蠕动的绣花针都为之一滞,接着,她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摇摇欲坠。
“沈哥,你怎么样?!”周叙白扶起沈砚白,焦急地问道。
沈砚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死死盯着千针女虚影的方向。那血色嫁衣虽然被震散,但树洞深处,那些被她利用的槐树仍在渗出殷红的液体,显然诅咒并未完全解除,只是被暂时压制。
“是你……是你!”千针女的虚影再次凝实了几分,她指着沈砚白,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你身上的……那个印记,它在保护你!还有……你脖子上的诅咒……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她咯咯地笑着,那笑声因虚弱而显得愈发尖利,像被撕裂的布帛,“千年……千年之仇,百年……百年之咒……这件嫁衣……永远不会完成!除非……除非你亲手将它……缝完!”
她话音未落,虚影猛地一颤,带着最后的疯狂,竟一头扎入了树洞之中,消失不见。
“轰隆隆——”
一声巨响,树洞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塌陷声,碎石泥土轰然下坠,很快便将整个树洞彻底掩埋,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而院子内外,那些曾渗出鲜血的槐树,此刻也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力,树皮干枯,枝叶枯萎,变得灰败不堪。
暴雨仍在继续,将一切罪恶和诡异都冲刷,掩埋。
好的,要将故事扩展到十万字,我们需要更深入地挖掘青槐村的秘密,沈砚白身上的诅咒,以及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这需要逐步展开,每一章都推动情节发展,揭示新的线索和挑战。
我将从第二十六章开始续写,并在此之后,请您根据故事走向和您希望的重点,继续提供反馈,以便我能更好地按照您的意图扩展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