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八月十五号,榕城普县。
黄小武坐在普县大龙派出所的办公室里,手指敲打着桌面,面前摊开的是一份线人送来的情报——陈龙在莞城安镇夜巴黎夜总会当保安。
“果然……”他冷笑一声,嘴角的疤痕随着面部肌肉抽动,显得格外狰狞。
你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局长的内线。
“局长,我申请带队去莞城。”黄小武的声音低沉而笃定,“陈正、陈龙、陈东兴三个逃犯,就在安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局长沙哑的嗓音:“你有把握?”
“绝对有。”黄小武眯起眼睛,“线人亲眼看到陈龙在夜巴黎,还混得不错,跟台商混在一起。”
局长沉吟片刻,最终拍板:“行,你带六个人去,别闹太大动静,那边不是我们的地盘。”
“明白。”
黄小武挂断电话,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身旁站着罗斌,两人目光阴沉。
“这次必须抓到他们。”黄小武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狠意。
罗斌点头:“我己经跟莞城这边的派出所打过招呼,他们答应配合。”
黄小武冷笑:“那就好,别让他们再跑了。”
第二天傍晚,夜巴黎夜总会。
洪震坐在包厢里,手里把玩着一杯威士忌,眼神阴晴不定。
“老板,刚收到消息。”一个马仔快步走进来,低声说道,“榕城那边有人要来抓逃犯,派出所的人透的风。”
洪震眉头一皱:“谁?”
“黄小武,还有个叫罗斌的。”
洪震眯起眼睛,沉默片刻,随即冷笑一声:“有意思。”
他放下酒杯,掏出大哥大,拨通了陈龙的电话。
“阿龙,来我这儿一趟,现在。”
半小时后,陈龙推开洪震办公室的门。
“洪老板,什么事这么急?”
洪震靠在真皮沙发上,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惹上麻烦了。”
陈龙一愣:“什么麻烦?”
“榕城的人要来抓你。”洪震缓缓说道,“黄小武,还有个叫罗斌的,己经到莞城了。”
陈龙脸色骤变,拳头下意识攥紧:“他们怎么会……”
”洪震站起身,走到陈龙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送你们三个去台湾。”
陈龙瞳孔一缩:“台湾?”
“对。”洪震点头,“我在那边有关系,保证你们安全。”
陈龙沉默片刻,随即咬牙道:“我得先通知正哥和东子。”
洪震笑了笑:“可以,但动作要快。”
陈家饭店。
陈正刚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陈东兴察觉到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账本。
“东子,收拾东西,马上走。”
陈东兴一愣:“怎么了?”
“黄小武来了。”
陈东兴脸色骤变,二话不说,迅速从柜台下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背包。
“钱都在这了,证件也齐。”
陈正点点头,快速扫视了一圈饭店,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好不容易打拼起来的生意,又要丢了。
但他没有犹豫,转身走向后门。
“走!”
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朝着和陈龙约定的地方赶去。
暴雨中的安镇街道空无一人,陈龙骑着那辆二手本田摩托在巷子里穿行。雨水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但他顾不上擦——正哥和东子还在码头等他。
转过五金市场拐角时,一道刺目的车灯突然照来。陈龙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摩托横着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
"操!"他骂了一声,刚要扶起摩托,却看见那辆面包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疤,在车灯下格外显眼。
黄小武。
"陈龙!"黄小武掏出手枪,"别动!"
陈龙的心沉到谷底。他瞥见巷子另一头也被堵住了,罗斌带着两个警察正包抄过来。
"把手举起来!"罗斌喊道,"你跑不掉了!"
陈龙慢慢举起手,眼睛却在西下搜寻出路。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混着冷汗。
"陈正和陈东兴在哪?"黄小武逼近,"说出来,算你立功。"
"去你妈的。"陈龙啐了一口。
黄小武脸色一沉,朝罗斌使了个眼色。罗斌掏出手铐走过来,就在他伸手要抓陈龙的瞬间——
陈龙猛地撞向罗斌,两人一起摔进路边的积水里。混乱中,罗斌的枪走火了。
"砰!"
枪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一个年轻警察突然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他踉跄几步,倒在血泊中,雨水很快把血迹冲成淡红色。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龙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黄小武最先反应过来,举枪就要射击。
"拦住他!"罗斌大喊。
陈龙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他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翻墙跳进一家汽修厂的后院。
倾盆大雨如瓢泼般从天而降,猛烈地冲刷着安镇码头。雨水汇聚成湍急的水流,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陈龙在暴雨中艰难地前行,他的身体己经被雨水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让人感到一种刺骨的寒冷。他的步伐踉跄不稳,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拼命地向废弃仓库冲去。
当陈龙终于冲进废弃仓库时,他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陈正和陈东兴见状,急忙迎上前去,想要扶住他。然而,当他们看到陈龙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杀了个警察。”陈龙声音嘶哑,雨水混着血水从指缝滴落。
仓库里死寂片刻。
陈正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黄小武的人?”
陈龙点头:“罗斌带人堵我,枪走火了……”
远处传来汽笛声,洪震安排的偷渡船“闽莞渔638”号缓缓靠岸。船上的马仔打着手电,示意他们上船。
“走!”陈正抓起背包,“先离开这儿。”
三人冒雨冲向码头,泥水飞溅。船主站在船头,面色阴沉:“快点!别把条子招来!”
陈龙刚要上船,陈正却突然停下脚步。
“正哥?”陈龙回头。
陈正盯着漆黑的海面,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阿龙,你走。”
“什么?”
“我和东子留下。”陈正声音低沉,“我们要扳倒黄小武。”
陈龙如遭雷击:“你们疯了?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黄小武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没沾人命,还有周旋的余地。”陈正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但你不一样,你手上沾了血,这辈子都上不了岸了。”
船主不耐烦地催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龙眼眶发红,突然一把抱住陈正,力道大得几乎勒断肋骨。陈正用力回抱,在他耳边低声道:“活着。”
陈龙转身跳上船,渔船立刻解缆离岸。他站在船尾,望着码头上两道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首到暴雨彻底吞没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