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媛媛坐在床边,手里捏着电子厂的工牌,指腹着上面己经褪色的照片。陈正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半截烟,烟雾在夕阳里慢悠悠地飘散。
“想好了没?”他问,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刘媛媛抬头看他,嘴角微微:“你让我辞工,我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以后公寓你管。”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窗外的自行车铃铛声,“收租、修灯泡、催水电费,都归你。”
陈正从兜里摸出串钥匙,哗啦一声丢在床上:“502的租户上个月欠了三十块,明天你去要。”
刘媛媛没急着拿钥匙,反而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扯:“陈老板,你这是要包养我?”
陈正没躲,任由她拽着,烟灰掉在鞋尖上,也没去掸。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俯身,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床沿,刘媛媛呼吸一滞,睫毛颤了颤,却没躲。
就在这时,门“砰”地被推开,陈东兴晃进来,一眼看见这架势,眉毛一挑:“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陈正首起身,顺手把烟摁灭在窗台的铁皮罐里,火星“滋”地一声灭了。
陈东兴咧嘴一笑,冲刘媛媛挤挤眼:“嫂子,以后可算有人管我哥了。”
刘媛媛抓起枕头就砸过去:“谁是你嫂子!”
陈东兴灵活一躲,枕头撞在墙上,扬起一小片灰尘。他笑嘻嘻地凑过来,:“迟早的事嘛,我哥这人,嘴硬心软,你多担待。”
陈正踹了他一脚:“滚蛋。”
陈东兴灵活地闪开,顺手从桌上顺了包烟,边往外走边回头喊:“嫂子,晚上涮火锅啊,我请客!
门关上后,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刘媛媛拧开啤酒瓶盖,泡沫“嗤”地溢出来,沾了她一手。她舔了舔指尖,抬眼看向陈正:“你真让我搬下来?”
陈正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塞进她手里,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头也不回地补了句,“现在就搬,说完朝着三楼刘媛媛的房间走去。
刘媛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她晃了晃钥匙,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刘媛媛的行李不多,一个帆布包,两个纸箱,最值钱的是那台红灯牌收音机,搁在陈正房间的窗台上,天线歪歪斜斜地支着。
陈正靠在门框上,看她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她的衣裳颜色鲜亮,在一排黑灰蓝的衬衫里格外扎眼。
刘媛媛把工牌扔进抽屉,锁扣“咔嗒”一声合上。
客厅里,陈东兴正蹲在矮桌旁涮毛肚,七上八下,捞出来时裹满蒜泥香油。见陈正出来,他咧嘴一笑:“哥,嫂子收拾好了?”
陈正踹了脚他的凳子:“再喊嫂子,今晚你涮锅底。”
刘新刚从楼下搬了箱啤酒上来,闻言插嘴:“那喊啥?老板娘?”
陈正抓起筷子作势要抽他,刘新灵活一躲,啤酒瓶撞在一起,叮铃咣当响。
刘媛媛从房间出来,手里还攥着那串钥匙。她往陈正旁边一坐,顺手捞走他刚涮好的牛肉片,在蒜泥碟里滚了一圈,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行,这活儿我接了。”她冲陈正眨眨眼,“不过我得抽成——收来的租金,我拿一成。”
陈东兴一口啤酒喷出来:“操,嫂子你这比高利贷还狠啊!”
刘媛媛笑眯眯地又夹了片牛肉:“嫌贵?那你自己去催租。”
陈正没说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白酒的辛辣让他眯了眯眼。窗外,夜市霓虹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红蓝交错的影。
半晌,他放下杯子,杯底在桌面上磕出清脆一响。
“成交。”
铜锅里的红油汤底咕嘟冒泡,热气模糊了西个人的脸。刘新又开了瓶啤酒,泡沫溢出来,顺着瓶身滑到桌上,汇成一小片湿痕。
陈东兴忽然举起酒杯,冲刘媛媛晃了晃:“来,敬咱们的新管家!”
刘媛媛端起陈正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时,一滴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来,被她随手抹掉。
“放心,”她笑得像只狐狸,“保证把你们这窝贼管得明明白白。”
陈正嗤笑一声,筷子在锅里捞了捞,夹起片煮老的牛肉扔进她碗里。
“吃你的饭。”
窗外,夜市的人声鼎沸,自行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混着吉布公寓里的火锅香气,飘出去老远。
那晚,刘媛媛搬进了陈正的房间。两人躺在床上时,陈正粗糙的手掌抚过她的腰际,常年抽烟的指节带着薄茧,蹭得她皮肤发痒。刘媛媛咬住他的肩膀,牙齿陷进结实的肌肉里。
陈正的动作带着常年混迹市井的粗粝,却又在关键处透着意外的耐心。刘媛媛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烟草和廉价香皂混合的味道。床单是洗得发硬的棉布,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窗外夜市的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传来醉汉的叫骂声和玻璃瓶碎裂的脆响,但很快就被房间里沉重的呼吸声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