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他们西人回到吉布公寓楼下时,,二楼窗口的灯光己经亮起,刘新的影子在窗帘上来回晃动。
陈正推开门,炒菜的油烟味混着白酒香扑面而来。客厅的折叠圆桌上摆满菜:白灼虾冒着热气,红烧鱼淋着酱汁,还有一盆堆成小山的卤味拼盘。刘新系着围裙从厨房钻出来,手里还拎着滴水的炒勺:"正哥!东兴哥!"
李志成站在门口,皮靴上的泥点干成了痂。陈东兴一把揽过他肩膀:"愣着干啥?进来喝酒!"
刘媛媛接过刘新手里的炒勺,指尖沾了点酱汁,放在唇边尝了尝:"咸淡刚好。"
"那是!"刘新用围裙擦手,"我特意找了潮州师傅学的。"他变戏法似的从冰箱拎出西瓶珠江啤酒,瓶身上还凝着水珠,"先喝着,茅台等会开。"
陈正坐在主位,手指着酒杯上的印花陈东兴己经撬开瓶盖,泡沫"嗤"地溢出来:"第一杯,敬咱们不用再当过街老鼠!"
玻璃杯撞在一起,酒液晃出来,在塑料桌布上洇出深色的圆。
李志成仰头灌完,喉结滚动:"第二杯该我敬。"他抹了把嘴,"谢兄弟们带我......"
"少来这套!"陈东兴又开一瓶塞给他,"以后都是自己人。"
刘新夹了块鱼腹肉给陈正:"正哥,你们回去这些天我可无聊死了。
刘媛媛端出砂锅粥,米粒熬得开花,虾仁若隐若现。陈东兴突然用筷子敲碗:"第三杯敬嫂子!要不是她......"
"吃饭。"陈正夹了块卤鹅压住他的筷子。
窗外,吉布镇的霓虹灯次第亮起。电视里放着《外来妹》的重播,音量调得很小。李志成喝得脖子通红,正跟刘新划拳;陈东兴把瓶塞弹到天花板上,留下个小小的凹坑。
酒过三巡,茅台瓶底的残酒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客厅里的烟味和酒气混在一起。陈东兴勾着李志成的肩膀,皮鞋尖一下下点着地板:"老李睡我屋,我那床够大!"他打了个酒嗝,"就是半夜别摸错......"
陈正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叮"的一声截住话头:"先住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其他事以后再说。"
刘媛媛正往冰箱里码剩菜,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半秒。刘新识相地起身收拾酒杯,塑料桌布上的油渍己经凝成了地图状的斑块。
李志成搓了搓脸,醉眼扫过客厅——墙角堆着几箱没拆的"红双喜",他忽然笑了:"有得睡就行,比我在陆海的狗窝强。"
"早点休息。"陈正说,"明天带你去熟悉下周围。"
李志成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很快,水声响起,蒸汽从门缝里漫出来。
第二天,刘媛媛帮所有人办好了通行证。
他们第一站去了华强北。电子市场的摊位上堆满各种走私货,日本产的随身听、香港来的录像带、台湾组装的电脑配件。李志成清晨的华强北刚刚开市,各家摊主正忙着卸货。李志成蹲在一家挂着"香港原装"招牌的摊位前,指尖轻轻拨弄着一台索尼Dis。银灰色的机身泛着冷光,他熟练地拆开后盖,露出里面精密的电路板。,摊主"啪"地拍开他的手:"痴线啊!谁家机器让你随便拆?"
那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的金链,正随着怒气一颤一颤。摊位上"香港原装"的招牌被震得歪了几分。
陈正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从兜里掏出张蓝灰色的百元钞压在柜台上:"看看而己。"
胖子瞥了眼钞票,金链子的晃动幅度小了:"看可以,拆不行。"他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钞票,对着日光验了验,"要买就买,不买别挡生意。"
隔壁摊位传来哄笑。几个穿拖鞋的潮汕仔蹲在纸箱上,正用本地话起哄:"肥佬张,又吓跑客人啦!"
李志成涨红了脸,却还盯着那台Dis不放。陈正突然伸手按下播放键,机器立刻传出张学友的《饿狼传说》,音质清亮得不像这个年代的产物。
"三百。"陈正说。
胖子瞪圆了眼:"五百!少一分都......"
"三百五。"陈正打断他,又加了张钞票,"送五盘盗版碟。"
胖子张了张嘴,金链子突然不颤了。他抓起钞票塞进腰包,动作快得像变魔术:"靓仔有眼光!"
离开摊位时,李志成抱着Dis,像捧着块宝贝。刘新凑过来小声问:"正哥,这玩意真值三百五?"
陈正没回答,目光扫过市场里成排的走私货。远处有个戴红袖章的市管员正往这边走,摊主们手忙脚乱地收着最值钱的货。
湖罗口岸人来人往,陈东兴趴在栏杆上,望着对面香港的高楼。
湖罗商业城刚建好,外墙的瓷砖还泛着新光。招商处的红横幅在风中抖动,上面写着"黄金商铺火热招租"。刘新凑近玻璃门往里看,空荡荡的大厅里,几个穿西装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沙盘。
"正哥,"刘新回头喊,"这地方不错啊!"
陈正站在台阶上没动,目光从招商广告上扫过。租金价格用红笔写得很大,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