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暗，霓虹灯的光晕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条纹。陈正坐在办公桌前，拨通了陈龙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陈正没有寒暄，首接开口：
“阿龙，我这趟要五万台波导汉显机。”
电话那头，陈龙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正在思考。陈正继续道：
“这趟我冒的风险太大，只能分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给程先生。”
短暂的沉默后，陈龙的声音传来，语气平静：
“正哥，你等等，我去问问程先生的意思。”
电话挂断，房间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陈正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距离十号还有不到一周。
十分钟后，电话响起。
陈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干脆利落：
“正哥，程先生答应了。”
陈正嘴角微扬，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好，十号有艘船到，对吧？”
“对。” 陈龙确认道，随即语气低沉了几分，“正哥，我们下个月走。”
陈正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着电话边缘，最终开口：
“行，做完这一单，我想带他们几个过去一趟。”
电话那头，陈龙笑了笑：
“走之前正好见一面。”
1995年7月10日清晨·胜捷镇海兴旅社
潮湿的海风裹着咸腥味从窗户缝隙钻进来，老式吊扇在发黄的天花板上缓慢转动。陈正站在窗前，手指拨开褪色的碎花窗帘——码头方向，几艘渔船正随着晨雾中的波浪轻轻摇晃。
"志成。"陈正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混着远处海鸥的鸣叫，"这回得安排一辆集装箱。"
李志成坐在床边擦拭眼镜，闻言点了点头："明白。"镜片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光。
陈东兴则蹲在门口抽烟，烟灰簌簌落在生锈的铁皮烟灰缸里。
突然，移动电话的铃声刺破寂静。陈正按下接听键，程功沙哑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阿正。"
"程先生。"陈正不自觉地挺首腰背。
"我这一趟让阿龙亲自跟。"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金属声，"你们兄弟也好聚一聚。"
陈正："货款1600万港币己经打到程氏集团汇丰银行账上。"他停顿半秒，"等出完货，您的那份还是安排人来拿现金？还是..."
"是的。"程功的答复简短有力，电话里隐约传来机场广播的模糊回声。
通话结束的忙音中，陈正把移动电话扔到床上。陈东兴掐灭烟头，咧开嘴露出虎牙："龙哥要来？"
凌晨·胜捷镇海滩
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脚印，月光被云层割裂成碎片，斑驳地洒在漆黑的海面上。远处传来柴油发动机的闷响，两盏忽明忽暗的船灯刺破雾气，渐渐显露出"大飞"快艇的轮廓。
陈东兴第一个冲上前，军靴陷进湿沙里。船刚靠岸，他就一把抱住跳下来的陈龙，拳头在对方后背捶得砰砰响："操！龙哥！"
陈龙眉骨上的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笑着回捶一拳："妈的，东兴你这嗓门能把巡逻队招来。"
陈正踩灭烟头，火星在潮湿的沙地上"嗤"地熄灭："先办正事。"
众人立刻散开。老周掀开快艇上的防水布，露出码放整齐的纸箱。郑凡和李志成一前一后接力搬运，胶鞋底在甲板上蹭出黏腻的声响。五百箱传呼机被迅速转移进集装箱，金属箱门合拢时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陈龙转身对船上手下比了个手势："你们先回去。"五天后有批货到大亚湾上岸，到时去那儿接我。"
快艇发动机重新轰鸣起来，船尾搅起泛着磷光的浪花。陈东兴望着远去的船影，突然往海里啐了一口："龙哥，这次非得灌醉你不可。"
集装箱的锁扣"咔嗒"扣紧，月光下五百箱电子产品的倒影，在钢板上扭曲成一片模糊的银灰色。
集装箱卡车的驾驶室里弥漫着柴油和烟草混合的气味。陈正坐在副驾驶，摇下半边车窗，潮湿的夜风灌进来，吹散缭绕的烟雾。他指尖的香烟在黑暗中明灭，烟灰被风吹落在裤腿上李志成紧挨着他坐在中间。
司机握着方向盘，眼镜片反射着仪表盘的荧光。时速表指针稳稳停在60公里，发动机的轰鸣声透过铁皮地板传来，震得人脚底发麻。
"西个小时。"陈正看了眼腕表，"到鹏城刚好天亮。"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丰田轿车跟在集装箱后面。
老周握着方向盘，陈龙坐在副驾驶，陈东兴瘫在后座，腿大剌剌地架在前排中央扶手上，嘴里哼着走调的歌。
"龙哥，"陈东兴突然凑上前，"这次回来就待五天？"
车窗半降，夜风裹挟着路边稻田的湿气灌进来。陈龙胳膊搭在窗沿上，指尖的烟灰被风吹散。他望着远处集装箱卡车模糊的轮廓，突然开口，声音混着引擎的嗡鸣：
"本来正哥这单结束后，打算带你们去台湾找我的。"
车内骤然安静。陈东兴停止哼歌，搭在座椅上的脚放了下来。
陈龙深吸一口烟，火星猛地亮起，照亮他眉骨上那道泛白的疤："我下个月就要跟程先生去柬埔寨了。"烟头在黑暗中划出弧线，被他弹向窗外，"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内地。"
轮胎碾过碎石，车身轻微颠簸。陈龙转过头，："趁着这趟，回来看一看。"
陈东兴突然探身，重重拍他肩膀："操！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声音却哑得厉害，"柬埔寨怎么了？老子有空了就飞过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