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龙月抱着修改好的节目策划书走进教室，指节因紧张而泛白。自那日在林一焱家中的悸动后，他总在不经意间回想起钢琴前交叠的呼吸，以及少年眼底转瞬即逝的脆弱。课桌上整齐码放的作业本还带着林一焱特有的草香，可座位上却空空如也。
“听说了吗？林一焱打架了！”后排同学的议论声如刺般扎进耳膜。龙月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墨水在草稿纸上晕开狰狞的墨团。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在走廊转角撞见被老师押着的林一焱。少年校服袖口撕裂，嘴角渗着血丝，却仍仰着头，眼神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
“又是校外的混混？”班主任郑老师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林一焱扯动嘴角，带出血丝的笑容刺得龙月眼眶发酸：“老规矩，叫家长？我爸在纽约开会，您要不介意，我可以给您他助理的电话。”话音未落，他瞥见人群中的龙月，瞳孔猛地收缩，转身时故意撞翻了一旁的清洁工具，水桶倒地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放学后的街角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龙月攥着从同学那里打听到的地址，在破旧的巷子里辗转。锈迹斑斑的铁门后传来打斗声与咒骂声，他推开门，正看见林一焱被人按在墙上，银色项链在拉扯中滑落在地。“住手！”龙月抄起墙角的木棍冲上前，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混战中，他听见林一焱沙哑的嘶吼：“别动他！”
警车的鸣笛声划破暮色时，两人己浑身是伤地蜷缩在墙角。林一焱颤抖着伸手去够那枚项链，却被龙月抢先一步拾起。“为什么要打架？”龙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腹着项链上的凹痕，那里还残留着林一焱的体温。少年别过脸，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他们说我是被抛弃的野种......”
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龙月心上。他想起林一焱家中冷清的摆设，想起那个妆容精致却冷漠的女人，想起少年在钢琴前孤寂的背影。雨丝突然细密地飘落，打湿了两人凌乱的发丝。林一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龙月，你也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对不对？”
“不是的！”龙月反握住他冰凉的手，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你有音乐才华，你会解最难的物理题，你......”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劈碎。林一焱的吻带着铁锈味和雨水的凉意，落在他颤抖的唇上。龙月僵在原地，首到少年滚烫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才如梦初醒般回抱住那个颤抖的身躯。
这场雨一首下到深夜。龙月在杂货店的阁楼里辗转难眠，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林一焱发来的消息：“明天别来学校了，我退学。”他赤脚冲下楼，却被母亲拦住：“你爸住院了，需要手术费......”母亲的声音哽咽，“店里的货还没清点，你明天得帮忙看店。”
第二天清晨，龙月机械地整理着货架，目光却不时望向学校的方向。首到夕阳西下，他才鼓起勇气奔向林一焱家。铁门紧锁，门把手上缠着新的锁链，邮箱里堆满未拆封的信件。隔壁的阿婆叹息着告诉他：“今天早上那孩子跟着他爸的车走了，说是去国外......”
龙月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雨水再次落下，冲刷着他手中紧握的银色项链。雨滴砸在金属表面，溅起细碎的水花，恍惚间，他又听见林一焱在钢琴前弹奏的旋律，那些未说出口的誓言与承诺，都被这场暴雨冲散在风里。杂货店的灯光在雨幕中摇曳，母亲的呼唤声隐约传来，他低头看着项链在掌心划出的红痕，终于明白，有些相遇就像骤雨，来得汹涌，去得决绝，却在心底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