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春回府后,皇贵妃时不时赏赐一些东西。
元春也十分大方地同姐妹们分享。
这几日元春都宿在贾母房中,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
屏退众人,贾母握着元春的手:“我的乖孙,如何就被西皇子瞧中了?”
元春面露羞怯,脸蛋红扑扑的,小声道:“自从祖母花费银两将我调入皇贵妃宫中后,我便同诸位司膳一同料理皇贵妃饮食。有一日西皇子进宫向皇贵妃请安,母子谈心没注意时间,夜深露重,西皇子便留宿皇贵妃宫中。我奉皇贵妃之命去给西皇子送些吃食,岂料西皇子对我......一见钟情。”
贾母欣慰地拍了拍元春的手背。她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做官的料,唯一上进的贾珠早早的去了,宝玉虽然聪慧,却排斥官场。贾家越发式微,此刻若是出了位皇子侧妃,无疑是救命稻草。
贾母也担忧此举会将夺嫡的战火波及贾家,但太子向来仁厚,皇贵妃母子也颇有谋算。
贾府己经是摇摇欲坠了,贾母只能去赌,即便皇贵妃母子败了,也不会牵连性命,她们贾家靠着这门亲事,来日元春诞下皇室血脉,便能坐稳了皇亲国戚的名头。
今日早晨,王熙凤借口身体不适,承担不了元春待嫁的差事,丢了脸面事小,冒犯天家事大,故而让平儿送了管家钥匙到贾母处。
贾母知晓王熙凤的心思,这些日子王熙凤与甘舒宁愈发亲近,她都看在眼里。不过王熙凤这些年为贾府做的,贾母也都看在眼里,便十分体谅地顺了王熙凤的意,叮嘱平儿好好服侍。
贾母将管家钥匙放在小桌上,推向元春:“既然如此,出嫁前你就学学怎么管家吧。”
熄灯就寝,一夜无梦。
次日,元春陪着贾母用完早膳后,便去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抱着元春一顿痛哭:“我的儿啊,为娘一个人在府里要被欺负死了,上有老太太训导,旁边还有个续弦的姑太太给我白眼。”
元春安抚着王夫人,细细想起,从前在皇贵妃身边服侍时听闻过这位续弦的姑太太,自幼丧父,因重病服用麝香救命而不能生育,二十来岁未曾嫁人,贾敏去后,嫁林如海作续弦。
元春心里却十分羡慕这位出身世家,却不守许多规矩拘束的清平县主。寻常人家的小姐若是二十多未嫁,必然要被人苦水,可皇贵妃提起这位清平县主时,只说:“这丫头怕不是天仙下凡,虽然命运多舛,但却逃出了世人看待寻常女子的眼光,如闲云野鹤般悠然自得。”
王夫人哭够了,拿帕子擦干了眼泪,扶着元春的肩膀道:“我的儿啊,你如今的婚姻大事是定下来了,你弟弟的婚事你可得上点心啊?”
元春在宫中时王夫人就多次来信,想要撮合宝玉和姨妈家那个叫宝钗的。
元春叹气:“妈,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我瞧老太太的意思,并不看好金玉良缘。”
王夫人见西下无人,拉着元春的手,小声说:“你姨妈跟我说好了,等宝钗嫁了宝玉,让宝钗把薛家大部分钱财作嫁妆都带过来。孩子,你做了西皇子侧妃,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少不了,咱们家不如从前富贵了。”
元春大惊:“咱家的钱财,竟这么没了?”
王夫人叹气:“傻孩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府里的男人官职都不高,就那几两银子的俸禄,够什么用。你父亲,你链哥哥,做官应酬的哪里不用花钱?你这些年在宫中,我们替你打点,银子流水般地往里送,老太太如今还撑着国公夫人的排场,府里实在没什么银钱了。”
元春起先也不太看好金玉良缘,毕竟薛宝钗只是一个皇商之女,在官场上于贾家并无助力,可如今府里这么缺钱,眼下又刚好有一个钱袋子往上凑。
元春疲倦地说道:“妈,我尽力吧。”
元春说管家并非玩笑,尤其是知道贾府的财政危机后,更加有心找些应对之法。
姐妹们还是依旧爱凑在甘舒宁屋里,元春找姐妹们商讨,便一路找过来了。
元春见主位上,一袭青衣,梳着简单发髻,一只木钗挽着青丝,慵懒地捏着青玉盏,低眉浅笑,看着姑娘们在旁边说话。想来这位就是清平县主了。
元春缓步上前行礼,还未说话,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这就是元春了吧。”
众姐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这边。
甘舒宁摆了摆手,青梧上前请元春坐下,元春拘谨地坐着,不似姐妹们随和。
甘舒宁给自己添了杯茶,头也不抬地问:“大姑娘今儿怎么过来了?”
元春在宫中被调教了多年,十分得体地应道:“链二嫂子病了,现下老太太让我管家,我瞧后花园荒废许久,怪可惜的,便想找姐妹们商讨一下,如何能把那块地利用起来。”
甘舒宁不语,静静看着众人。
姐妹们也不敢插手管家之事,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元春并不尴尬,怡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外头的守门丫鬟喊道:“宝姑娘来了。”
甘舒宁勾唇,真稀奇,宝钗从来不主动往她这边来,今儿怎么就来了呢?
宝钗捏着帕子,缓步而来,观察现下的气氛,笑着说道:“今儿这么齐全,都在这做什么呢?也不通知我和宝玉,一块儿凑个趣儿。”
甘舒宁不语,低眉喝茶。
黛玉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是元春大姐姐想着要如何打理后花园,为此找姐妹们商讨。”
宝钗点点头,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又是一片沉默,惜春拿起手边的书翻了起来,迎春在看王熙凤给她的课业,看账本,满头雾水,探春和黛玉在玩线翻花。
甘舒宁将手中的青玉盏放在桌子上,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既然要打理后花园,姑娘们可有去后花园里里外外地瞧一遍。”
元春答:“我不曾里里外外地瞧过,不过在园子里面的那座假山上瞧了瞧。诸位姐妹们呢?”
众人摇了摇头,宝钗笑道:“我闲来无事时倒是去那边大致瞧过,地方很大,且并不荒废,只是疏于打理罢了。”
甘舒宁:“那明日姑娘们就去瞧一瞧,各自说一说心得,回头我们再一起拿出一份章程来。”
黛玉取笑道:“人家来问,你就要卖弄,你也好意思的。”
甘舒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就是有这个本事,爱学不学吧。”
黛玉上前推了她一把,甘舒宁顺势往后倒,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看着黛玉。
众人觉得好笑,黛玉气不过,拿着帕子在甘舒宁眼前甩了两下。
只有迎春一脸苦瓜相,这边的账本还没看明白呢,那边又要规划后花园了,心里只想着,今晚挑灯看账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