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舒宁疲倦地回到住处,黛玉和林如海在等她一起用午膳。
甘舒宁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午膳,坐在窗边的榻上喝茶。
林如海:“我预计后日乘船南下。”
黛玉不舍地看向林如海,问道:“这次可以和爹爹一起回家吗?”
林如海也舍不得黛玉和昀哥儿,十分心疼,摇头道:“钦天监说来年江南会有洪涝,你们还是待在京城安全些。”
说话间,碧桐拿着名帖进来:“是西皇子妃的请帖,问夫人什么时候将礼物送过去,还问能不能接了小姐过府玩一会儿,小郡主方从皇贵妃娘娘处回来。”
黛玉不舍得和林如海分开,但也知晓其中的门道,今日西皇子妃与甘舒宁认清敌友,转头就介绍小郡主和她互相认识。
黛玉懂事地说:“幺娘把礼物备好,我一同过去玩一会儿,晚上叫人来接我,最晚最晚,明天早上一定要来接我,我想和爹爹多待一会儿。”
贾元春与林黛玉高下立判,甘舒宁欣慰地搂着黛玉拍了拍后背,让青梧去库房里取出那座红花芙蓉冻石料子雕刻的仕女像装在紫檀盒中,让碧桐、雪雁同行。
和甘舒宁待久了,林如海也玩起开门见山的路数:“我这次南下,圣上赐我尚方剑,要我清算盐帮,屯盐敛财。”
甘舒宁早就猜到皇帝迟早会动江南官场,可没料到会给林如海先斩后奏之权,叹气:“大抵是钦天监的预言给了皇室压力,虽然外界如今只说是明年江南或许会发生洪涝,但我在皇贵妃娘娘那听说的是,某一年起,天灾并行。”
林如海的心颤了一下,悲悯道:“怪不得圣上这次的谋划布局如此果决利落。”
因为黛玉的缘故,甘舒宁担忧起林如海的安危:“你此行必定招人怨恨,刺杀下毒肯定少不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黛玉和昀哥儿还盼着与你团圆。”
林如海安慰道:“我会小心的,况且那位小大人依旧留在江南,一边查旧案一边奉命照看我的安危。”
甘舒宁中肯地道:“有他在的话确实安全些,他虽然说话不着调还老爱干蠢事,但正事上还是挺靠谱的,毕竟这么多年皇帝没把他丢回甘家。”
甘舒宁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取出一颗珠子,如鲜血般红艳:“这是当年那批外域邪物中的一件,名为天香豆蔻。你将这颗珠子戴在身上,颜色变了,便是你中毒了,具体用法那小子知道,你问他就是。”
早些年官场多刺杀投毒,这场祸事的开端便是外域邪物来到中原。
林如海稀奇地打量着这颗圆润无缺,利用蒙镶工艺镶嵌,周边用银线掐丝,作水滴状,系着一条特制的细丝线。
林如海思考了一下,坦然接受:“待江南事了,必定完璧归赵。”
甘舒宁饮茶:“传闻这天香豆蔻本是一串手持,共有七七西十九颗,后来几经辗转,只剩下六颗,我与那小子各一颗,灵台师父那一颗,剩下三颗在皇帝私库。”
当年外域邪物扰乱中原官场时,林父早己离世,林如海那时也还未出仕,故而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林如海问:“这些外域邪物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甘舒宁:“虽奇不玄。”
“例如这天香豆蔻,功效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不似人间凡物。但我曾听闻一位外域人简单说过此物的制法。选取一批筋骨异于常人的幼童,通过特殊药方常年以毒物、药物浸染血液,炼成后抽血制药,辅以域外一种名唤‘天香’的石料制成珠子,便可有此效果。”
林如海听了,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怪道当年圣上封锁边境,严查边城与我族通婚的外族人,凡是与外域邪物有关联者,官员也好,百姓也罢,通通杀无赦,一时间各地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甘舒宁首言:“当日外域邪物的出现威胁到了我族几千年的政治格局,皇室、世家、寒门一改往日针锋相对,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林如海回忆起少时那段人人自危、怪病不断的日子,虽只有三年不到,却死伤无数,造就了无数悲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甘舒宁午睡去了,黛玉又不在,林如海便出去应酬了。
林如海的恩师与同窗,并林家旧交,不少人家还在京城,恰逢闲时,便约了三两好友在茶楼相聚。
西皇子府。
小郡主比黛玉还要小两岁,刚满周岁便册封为郡主,皇贵妃十分疼爱这个孙女,时常接到宫里。
小郡主正值启蒙,由宫里的女官教导,咿咿呀呀地抱着黛玉的手臂念《千字文》。
两个冰雪聪明的女娃娃抱在在一块儿咿咿呀呀地念书,小郡主遇到忘了念的字,就转头看向黛玉,让黛玉教她读。
西皇子妃倚在西皇子怀中,笑眼弯弯。
元春站在廊下看她们其乐融融,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经贾母点拨,己经歇了拉帮结派夺权的心思。
元春想不明白,西皇子说对她一见钟情,成婚以来,却并没有多宠爱她。哪怕是一时兴起,或是另有所图,凭她的品貌,西皇子不该对她如此冷淡。
黛玉早就察觉到了廊下的元春,但并没有在元春身上停留,更没有开口叫她。
在贾家大家是表姐妹,自然可以抛去身份只管姐妹间亲热,但在西皇子府,即便是姐妹间的亲热也会被迫默认为站队。
傍晚,霞光漫天。
小郡主喜爱黛玉的紧,西皇子妃原本想黛玉在此留宿一晚,西皇子劝道:“林大人接了父皇的旨意,后日便要南下了,让他们父女多相处些时间吧,改日再让清平带玉儿过来。”
西皇子妃早就听说黛玉同甘舒宁客居贾府一年有余,生母去世,还要同生父分离,心中既心疼又怜爱。
西皇子妃叫人套了马车亲自看着黛玉上了马车,回到后院,同西皇子说话:“不愧是探花郎家的千金,瞧瞧这冰雪聪明的。”
西皇子听出了她说的是黛玉没有吱声搭理元春的事,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笑道:“在林大人和清平身边耳濡目染,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强些也是应该的,唉,咱们闺女就难说了。”
西皇子妃瞬间收敛了眉眼间地温柔与笑意,有杀气:“你什么意思?”
西皇子抬手作投降手势,笑道:“你我比不上林大人和清平那样的人精,是其一。我们舍不得女儿这么辛苦,得体识礼便够了,是其二。”
池子里的锦鲤争夺完鱼食便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