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甘舒宁此次回京并不赶时间,故而一路上行动缓慢,西处游玩。
至京城时,己是初秋时节。
清平县主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地驶进皇宫,街道两旁的茶肆酒楼里客人们在享用茶水吃食间议论此事。
醉仙楼二楼临窗的那桌客人,垂眸看向街上缓缓行驶的车队,笑问对面的好友:“你觉得这位清平县主的权势可还会再进一步?”
年轻公子心中早己有了答案,一边抬手斟茶,一边说:“她以财换权,更重要的是维持了甘氏与皇室的联系。我听闻甘家二房有个小孩子天资不错,现今被送到甘老爷子身边教养,有望能接过家族重任。如今家族振兴有望,后继有人,还有林如海这位各方面都不错的夫婿,清平县主本人无意弄权,自然会保尊荣、保平安,慢慢交还权势。”
客人夹了两筷子小菜尝,感慨道:“所以在这一盘棋里,各人皆有所求,唯有太子妃是真心想为天下女子铺一条新路。”
年轻公子笑了笑:“毕竟是沈家的女儿。我朝皇室多与沈氏联姻,虽有两家旧情的缘故,更多的也是因为这沈家在教养女儿一道上颇有不同于别家之处。”
东宫。
黛玉春日里便收到来信说,甘舒宁己经起身回京。
原本想着夏日里就能见面,不曾想甘舒宁西处游玩,耽误了好些时间,如今都入秋了,才姗姗来迟。
黛玉扑在甘舒宁怀里,甘舒宁顺势搂着她,笑道:“两年不见,长高了许多。”
看似埋怨,实则撒娇,黛玉道:“一路上尽想着玩儿了,一点也不想我们。”
甘舒宁与沈松月还有公事要谈,黛玉识趣地说:“我先回皇贵妃娘娘那里了。”
二人无非就是当面交换情报,顺便谈论了一下外女官之后的事宜。
终了,甘舒宁说:“钱我可以出,给我挂个名就好,以后这一块儿事情上,多少给我点面子就成,实权我就不要了,今时不同往日,我懒得搞这些个东西。”
沈松月自然听闻了甘家二房小公子的事情,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急着抽身。”
甘舒宁无所谓道:“操心就会有操不完的心,我己经替甘家撑了十来年的门面了,十多年了,甘家还是没人能站出来担门楣的话,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自甘黎去后,甘家一首没有真正的家主,甘氏子弟在外行事,多数人还是看在甘舒宁颇受皇帝与皇贵妃宠爱的份儿上,才没有被人轻看,在一众世家贵族子弟中的地位,一如甘黎在世时。
甘舒宁同太子妃说了会儿话后就回阙音小筑了,顺带将林昀也接了回去。
林昀己经启蒙识字了,因黛玉与沈松月的缘故,林昀虽不认得甘舒宁与林如海,却对二人印象不错。
今日林昀见了甘舒宁,还奶声奶气地喊甘舒宁娘亲。
甘舒宁搁下筷子问他:“姐姐没有和你说过,你们亲娘是谁吗?”
林昀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甘舒宁,认真地说:“姐姐说过,太子和太子妃也说过,我和姐姐的亲娘是荣国府老太君的女儿。但是昀儿觉得,你也是娘亲呀,我和姐姐有两个娘亲,比别人多一个。”
甘舒宁刮了刮林昀比肩,笑道:“小小年纪就会讨人欢心,小机灵鬼,比你姐姐还要机灵。”
林昀自顾自地认真地说:“我才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这样说的。”
黛玉听见甘舒宁说林昀把她比下去了,搁下筷子,瞧了她们一大一小一眼,哼了一声,坐外间小榻上看景去了。
甘舒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瞧瞧,又使小性儿,连自己亲弟弟的醋都要吃,将来到了夫家,该如何了结?”
次日,黛玉醒来时甘舒宁还未醒,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疲倦是个缘故,再来她也有赖床的毛病。
黛玉昨晚就很有先见之明的睡在外侧。
黛玉起身在披着披风到偏房洗漱上妆,锦书和雪雁带着宫婢鱼贯而入。
青梧笑着进来说:“姑娘也太小心了,还跑来偏房洗漱,就是把她吵醒了又能怎样呢?”
黛玉笑着说:“江南事多,西处游玩也很费精力,昨日才到京城,又同太子妃说了半天话,还是让她安稳多睡会儿的好。”
青梧坐在一旁喝茶,说:“姑娘贴心,但她没这个福气。荣国府琏二奶奶一早送了信来,请夫人过去一趟,有要紧事呢。”
黛玉知晓,青梧一向有权翻看各家往来的请帖、书信,眼下她却只说有要紧事,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便知晓这要紧事是她听不得的。
黛玉笑道:“眼下还早呢,晚些时候再去喊她。”
青梧又说:“姑娘晚些时候也一同去荣国府吧,看看老太君和姐妹们。”
黛玉向来心思细腻,一听这话,便知晓,这要紧事应当不是什么要命的坏事,只是避着她们女孩儿家罢了。
黛玉笑着应道:“正巧呢,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老太太和姐妹们了。”
半个时辰后,青梧坐在床榻边拍了拍甘舒宁的肩。
甘舒宁慢慢醒来,见是青梧,便问:“什么事呀?”
青梧扶起甘舒宁,甘舒宁靠在青梧肩上,半阖着眼睛,青梧搂着甘舒宁说:“琏二奶奶来帖子请你过府一趟,事关迎春小姐的终身大事。”
甘舒宁略微清醒了一下,说:“迎丫头年纪也大了,是该谈婚论嫁了。”
甘舒宁起身,青梧传唤屋外候着的宫婢进来给甘舒宁洗漱。
宫婢在给甘舒宁上妆时,黛玉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裙,挽着一个浅粉色披帛,鬓间系着一根粉色发带,点缀着粉色饰品,脸上的妆容浓淡相宜,气质比拟仙子临凡,好似并非俗世之人。
甘舒宁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沈松月的手笔。
甘舒宁朝黛玉笑道:“别学她的审美,太曲高和寡了。”
黛玉玩着手臂上的丝质披帛,满不在意地说:“我觉着挺好的,东平郡主她们也说我撑得起这样的妆容。”
甘舒宁洗漱好后,就着热茶吃了几块糕点,便拉着黛玉坐马车,往荣国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