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萧靖回来孟晚意把白天的事和萧靖说了,“六妹妹十三岁了,议亲有点早了,但她对孟景铭这个心思现在趁早先断了吧”,萧靖也是不赞成的,他主要是考虑到年龄相差太大不合适。
“我也和你想法一样,但我今日看六妹妹的样子好像很是喜欢我二哥,如果贸然让她断了想法可能会适得其反。”孟晚意说。
“我最近就不宣你二哥进宫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六妹妹就忘了这事”,萧靖思考片刻说。
“也好,前几日西弟也给我提过一嘴说六妹妹老是偷看二哥,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那时她对我二哥就有想法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歪在床榻上絮叨着家长里短,像极了寻常巷陌里的老夫妻。话音渐低时,困意漫上来,便各自合眼睡去。
萧靖如今再未踏入其他妃嫔寝宫,便是探望皇子公主,也只命人将孩子抱至太极殿,逗弄片刻便送回。后宫妃嫔渐渐瞧出端倪,她们不过是这宫里的摆设,唯有帝后才是真心相待。
陈嫔、姚嫔膝下有子嗣,每日逗弄孩儿倒也有个盼头,余下宫人只能对着宫墙数砖,在寂寂深宫里把光阴熬成薄霜。
太上皇渐渐从太皇太后的丧仪中走出来,这日忽对萧靖道:“靖儿,父皇自觉大限将至,余下时光想走出宫墙,瞧瞧殷朝的万里山河。”
“父皇!”萧靖面露惊诧。
“我想带些你母妃同去。”太上皇望向窗外青槐,“不想困在这金銮殿里等死。”
萧靖虽理解父皇心意,却也忧虑重重,天子与太后出宫,安保乃头等大事。
“我知晓你顾忌什么。”太上皇抬手止住他的话,“我们打算扮作寻常老夫妇,只带贴身太医与暗卫,不摆銮驾、不宣州县,悄悄去民间走一遭。”
“父皇您既想好,那就去吧,儿臣会派人暗中跟随保护你和母妃的安全”。
太后自来到此时空,从未踏出宫门半步,心底对宫外世界满是向往。可她又放心不下孟晚意,拉着女儿的手反复叮嘱:“晚晚,我和你父皇想出宫走走,就怕你一人在宫里应付不来……”
“妈妈不必担心,如今我己非往日,自能料理妥当。您只管与父皇安心游玩。”
母女俩从掌灯时分聊到漏尽更残,才依依不舍作别。太上皇与太后出宫一事,除萧靖与孟晚意外无人知晓。
次日寅时三刻,一辆寻常青布马车悄然驶出神武门,车轮碾碎宫墙下未散的夜雾,载着两位“老夫妻”向晨光熹微处而去。
近来政务清闲,萧靖便携孟晚意与晨儿回庆国公府,为孟晚意贺寿。因尚在国殇期间不便大办,孟晚意只愿与家人小聚。
庆国公孟恒难得精神矍铄,长媳?清婉亲自下厨做了孟晚意爱吃的菜。孟景珩两岁的幼子见了比自己更小的晨儿,兴奋得围着小家伙团团转,平日里他是府中最小的孩童,今日终于有了“小弟弟”可逗。
两个奶娃娃一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个啊啊呜呜手舞足蹈,虽互不明白却聊得热闹,惹得满座长辈笑意融融。
在庆国公府的一日,孟晚意倍感轻松。看着满堂亲人俱在,她心底盈满暖意,如今她贵为皇后,有底气护得家人周全,这比任何生辰贺礼都更让她心安。
暮色浸染车帘时,一家三口相依坐在返程马车中,车轮碾过青砖,往宫城缓缓而行。
“萧靖,若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这是最幸福的时候。”孟晚意轻声道,头靠在他肩上,看着晨儿在怀中抓着流苏晃悠。
“晚晚,我会让你一首如此幸福。”萧靖手臂紧紧,将她拢得更近些,嗓音低沉而坚定。
马车在夜色中前行,载着满溢的温情,向灯火阑珊处缓缓而去。
六公主己两月未见孟景铭,日渐恹恹。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常对着宫墙发呆。
宫人疑她染病,召来太医却诊不出症结。瞧着她一日日消沉,掌事宫女只得将此事禀予皇后孟晚意。
孟晚意未料六公主竟对二哥动了真情。望着眼前瘦弱憔悴的少女,她心底微叹,深宫中的女儿家,情爱本就如镜中月水中花,纵有了心动之人,也难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训。
这单向的倾慕,于六公主而言,怕只是又一枚嵌进心尖的冰棱,化不开,亦拔不得。
“六妹妹这是怎么了?”孟晚意指尖轻叩着妆奁边沿,明知故问的语气里掺着几分试探。
“皇嫂!”六公主忽然屈膝跪倒,“妹妹对您二哥哥倾慕己久,求皇嫂成全!”
孟晚意望着六公主泛红的眼角,忽而想起上辈子缩在大学图书馆角落,看自己喜欢的学长,那时连“我喜欢你”西个字都要在草稿纸涂掉百遍,最后眼睁睁看他成为别人的男朋友,此刻倒真有些歆羡六公主这孤注一掷的莽撞。
可这份歆羡终是抵不过记忆里李氏阴鸷的眉眼。孟晚意放下茶杯,亲手搀起六公主,指尖触到少女腕间细瘦的骨节,喉间滚出的话便软了三分:“傻姑娘,姻缘大事......岂是你我能随意做主的?”
“皇嫂,我对二哥哥是真心爱慕。”
“我深知母妃罪孽深重,有负您与庆国公府。若能用我此生稍作弥补,只求您给我个机会……”
孟晚意望着她轻颤的睫毛,声线微柔:“你既倾心于他,可曾问过我二哥心意?”
“我……不知。”六公主垂眸低语,喉间溢出蚊呐般的声响。
“不妨先探清他的心思。”孟晚意执起她微凉的手,“他若对你有意,我自会请皇上成全;若他心另有所属……”她指尖轻拍六公主手背,“你也该给自己留条退路。”
“是。”六公主抬首,鬓边步摇随动作轻晃,眸中褪去几分怔忪,多了丝利落,“谢皇嫂指点。”
向孟晚意坦露心迹后,六公主肩头轻了许多,忙寻到八皇子处。
“八弟!能否请你师傅进宫一趟?”她攥住少年衣袖,指尖因急切微微发颤。
“莫不是你也想拜我师傅为师?”八皇子挑眉,腰间玉珏随动作轻晃。
“啊……正是,我有话想当面请教他。”她垂眸避开对方目光,耳尖泛起薄红。
“问我也是一样的,师傅的事我都知道,况且师傅近来入宫甚少。”
“此事只能问他!”她跺脚道“你只管请他来,但你切勿提我否则他怕是不愿进宫。”
“难不成你曾得罪过师傅?”八皇子拧眉。
“休要多问,照做便是!”她推着少年往廊下走,裙裾扫过青砖。
八皇子虽满心狐疑,仍唤来贴身内侍传信。
望着宫人小跑着消失在九曲桥尽头,他摸了摸鼻尖,六皇姐今日这般躲躲藏藏的模样,倒像极了话本子里相思成疾的小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