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冷宫里搜出的东西。”富永将一个纸包呈给萧靖。
“五石散?!”萧靖指尖微颤,展开纸包见那淡粉色粉末,眸中寒芒更盛。
“还有这些宫女服饰,看形制像是浣衣局的。”
“传旨:除坤宁宫、永寿宫外,全宫彻查!”
“遵旨!”
富永刚退下,小太监又疾步上前,附耳禀报数句。萧靖脸色骤变,与庆国公对视一眼,便匆匆往坤宁宫赶去。
天际刚泛鱼肚白时,林茹兰终因失血过多香消玉殒。
孟晚意紧紧抱着母亲逐渐冷却的身躯,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泪水砸在那己无血色的面颊上,太后红着眼眶轻拍她后背。
庆国公跌跌撞撞的跑到床前,颤抖着抱起发妻,花白的胡须沾着泪珠,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昨夜还温热的人,此刻竟只剩怀中这具逐渐僵硬的躯体。
“爹……”孟晚意望着父亲一夜佝偻的背影,肝肠寸断的哭喊撞在冰冷的宫墙上。
林茹兰的骤然离世如重锤击心,孟晚意攥着母亲遗落的绢帕怔然出神,命运的齿轮竟仍在转动?
上一世庆国公府满门皆因她凋零,这一世母亲又因护她而香消玉殒。指尖抚过绢帕上半开的并蒂莲,她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混着泪落,碎在满地素白的纸钱中,若重来一世仍逃不过至亲皆亡的宿命,这重生,究竟是恩赐,还是另一场更锋利的刑罚?
太后见孟晚意双目无神身形颤抖,急得指尖发颤却无从劝慰。
萧靖长臂一伸将孟晚意紧紧纳入怀中,掌心死死扣住她后颈,似要将破碎的她揉进骨血里。
太后轻轻掩上殿门,花甲之躯竟比案头银烛更显单薄。陈武欲扶她去偏殿歇息,却听她哑声道:“去乾清宫。”
“太后,您先休息一天再去吧。”
“无碍。”
太上皇尚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太后掀帘而入时还未及开口,便将茶盏砸碎在太上皇脚边,滚烫的茶水溅上鞋面。
“魏玉玲!你发什么疯?”太上皇惊怒交加。
“发疯?若不是你沉迷美色,胥灵芸何至持刀行凶?”太后踉跄着扶住桌沿,珠钗歪斜。
“你说什么?她杀了谁?”太上皇猛地站起,腰间玉带勾刮得桌角吱呀作响。
“她没伤到晚晚,却害死了庆国公夫人!林茹兰……为护晚晚被刺中心口,没熬过天亮。”太后冷笑,“都是你造的孽!宠信妖女、纵奴行凶,如今逼死忠良之妻,你这皇帝当得好威风!”
太上皇重重跌坐在床,金丝帐幔无风自动,将他苍白的脸切得支离破碎。
“庆国公夫人护驾有功,着令厚葬。”太上皇声音发颤。
“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太后冷笑,“便是厚葬万次,能换回晚晚的母亲,还是能抚平庆国公府的伤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话音未落她拂袖转身愤恨离去。
孟晚意蜷缩在萧靖怀里恸哭许久,首至声嘶力竭,终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萧靖搂着她单薄的肩,指腹轻轻她汗湿的鬓角,一夜未合眼。烛火摇曳间,他望着她眉心紧蹙的倦容,掌心慢慢攥紧
胥灵芸疯癫之举背后必有推手,那神秘宫女和冷宫中的五石散,皆如蛛网般环环相扣。
当务之急,是揪出那个躲在阴影里的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方能告慰林茹兰的在天之灵,亦能解孟晚意心头之结。
孟晚意睡了一夜,精神略有恢复,见身旁萧靖己不在,便唤芍药进来。
“主子,皇上让您多歇息些时候。”
“不必了。皇上去了何处?”
“上朝去了。”
“扶本宫去见胥灵芸。”
“主子,那等腌臢人物何须您劳神……”
“带本宫去。”孟晚意语调冷硬,芍药见状不敢多言,只得扶着她往慎刑司走去。
慎刑司内阴暗潮湿,腐血气息扑面而来,孟晚意胃中翻涌,却死死抿住唇瓣。
芍药担忧地扶住她颤抖的手肘:“主子,您不舒服,要不先回去吧!”
“进去。”
在甬道尽头的牢房里,胥灵芸浑身血污蜷缩在草席上,听见牢门吱呀作响,惊恐地抬起头。看清孟晚意的身影时,她瞳孔骤缩:“你……来杀我?”
“杀你?你也配?”孟晚意捏着绣帕掩住口鼻,俯视着这张因刑讯而扭曲的脸,“你为何行刺本宫?”
“为何?”胥灵芸突然笑起来,血沫从齿间溢出,“就是你!是你陷害我!害我流掉皇嗣,贬入冷宫!”
“皇嗣?”孟晚意冷笑,“你与范成私通有孕,当本宫不知?你被贬黜的缘由,自己最清楚不过。”
她顿了顿,声音骤然放柔:“本宫知道你只是棋子,说出幕后主使,本宫便饶你不死,还可赦免武威侯府。”
“哈哈哈……”胥灵芸笑得浑身发颤,发丝黏着血痂贴在额角,“孟晚意,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今日无论说什么,我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她忽然扑向孟晚意,抓着对方裙摆,“不如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孟晚意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后退半步眼底寒芒毕露:“好,你既想死,本宫便如你所愿。”她转身对着狱卒下令:“砍去她手足。”
“主子!”芍药惊呼。
“本宫要她一寸寸痛死。”孟晚意拂袖转身指着胥灵芸,“让她好好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孟晚意踩着血水走出慎刑司,冷汗己浸透中衣。她望着宫墙上斑驳的阳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温热的掌心,这宫里的恶鬼,她定要一个个剜出来,用最狠的刑罚,祭母亲的在天之灵。
“芍药。”她轻声开口,指尖着袖口素白的孝纹,“备车,本宫要去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