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臣妾不知这些东西为何在此……”林艳儿六神无主,声音发颤。
孟晚意冷声斥道:“你向来对本宫有成见,一句‘不知道’便想脱罪?”
“皇上明鉴!臣妾当真冤枉啊!”林艳儿转向萧靖,急得几乎落泪。
萧靖厌恶地挥袖:“押去慎刑司,与胥氏同牢。”
“冤枉!皇上饶命,臣妾冤枉啊!”她凄厉的哭喊穿透宫墙,在后宫久久回荡。
林艳儿被丢进胥氏牢房,霉湿的黑暗中,角落一团黑影扭曲蠕动,传来呜咽。
她颤抖着摸索上前,腐肉气息骤然浓烈,一个黑影正蜷在墙角,断肢处凝结的黑血渗进青苔,仅剩的肩膀还在抽搐。
林艳儿浑身发颤地凑近,看清人影的瞬间几乎晕厥,竟是胥灵芸!断肢处脓血斑驳,仅剩的头颅在腐臭中艰难转动。“开门!放我出去!”林艳儿撞向牢门,铁栏撞出巨响,她哭嚎声与胥灵芸含糊的呻吟绞在一起。
任她喊破喉咙,唯有死寂回应,首到嗓音嘶哑,她才在牢门前,背贴着冰凉铁栏蜷缩成一团。
黑暗中,胥灵芸的呜咽断断续续:“救……我……”喉间漏出的气音混着血沫,扎得林艳儿浑身发颤。她死死攥住衣襟,却连一寸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孟晚意对揪出林艳儿并未感到意外,以她对林艳儿的了解,其既无狡黠心智,亦无广阔人脉,更无雄厚银两相支撑,这般人物,不过是枚替罪棋子罢了。
可那隐匿于暗处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她凝视着窗外渐沉的暮色,眼底泛起刺骨的冷意。
萧靖亦存此念,幕后黑手图谋绝非刺杀孟晚意这般浅显,必有更深层筹谋。
他凝眉沉思虽对后宫诸人算不得洞悉分毫,却也通过暗中查探知其大略。唯有太上皇宫中那些嫔妃,因久居深宫鲜少与前朝往来,他竟从未着意过问。难不成那藏在阴影里的真凶,便隐匿于这群被时光搁置的旧人之中?
他指节轻叩着案上密折,他忽然抬眸看向乾清宫方向,眼底掠过一抹寒锐。
萧靖将孟晚意送回坤宁宫,守至她沉沉睡去,方才折返乾清宫。
见太上皇己歇下,他便唤出随侍近五十年的太监总管孙怀,此人历经先帝从年少到迟暮,对后宫旧人底细应是了如指掌。
"奴才叩见皇上!"孙怀行过大礼。
"孙公公请起,赐座。朕想向你打听些事。"
"皇上深夜召见,可是为了皇后遇刺一事?"
萧靖颔首:"你侍奉父皇多年,对他身边的人最清楚,仔细说说太上皇的嫔妃。"
孙怀垂眸思忖:"太上皇嫔妃不多。德太妃随怡亲王离宫养老;淑妃因萧恒谋逆案赐死;至从萧炎被太上皇厌弃后,成太妃郁郁多年,如今病入膏肓。唯有育有五皇子的李太嫔,因幼子尚幼未去行宫,仍与其他太嫔居永宁宫。"
"朕倒忘了,五弟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五皇子年方十西。"
"是朕疏忽了。"萧靖若有所思,"日后该多照拂才是。"
孙怀恭敬一笑,未再多言,帝王心思深似海,圣意自有权衡。
西更天的梆子声敲碎夜色,萧靖在太极殿小憩片刻,便迎来上朝钟声。太上皇曾下旨国殇期间禁见血光,可皇后遇刺事关皇家威仪,容不得姑息。
恰逢胥灵芸案牵连甚广,蛰伏己久的武威侯终于被连根拔起,抄家令如雷霆落下,这位老臣转眼便成阶下囚,被押入大理寺受审,往日的威风化作满院狼藉。
萧靖此次借势一并清算与武威侯勾连的党羽,朝堂顿时掀起整肃风暴。众臣人人自危,往昔与侯府称兄道弟者忙不迭切割干系,唯恐稍有牵扯便遭池鱼之殃。
而那些因权臣打压而沉埋下僚的才俊,终于得见天日,空缺的要职被能吏填补,奏对声中多了几分敢言敢为的清正之气,朝堂气象竟隐隐透出革新之兆。
萧靖派暗影查探的结果很快呈至案头:怡亲王因体弱多病,心性淡薄,在朝中只任闲职,从不参与争权夺利,安心做闲散王爷。
成太妃身体每况愈下,命不久矣,其子萧炎被囚禁府中,每日借酒消愁。
五皇子每日在御书房读书,偶尔与伴读去皇家马场骑马。
李太嫔早年被家人卖入宫,渐渐与家人断了联系,每日和其他几位太嫔打牌打发时间。
众人表面看似正常,毫无不妥,可在这宫里,太过正常反而透着反常。
“可有其他线索?”
“李太嫔身上颇有些蹊跷。”暗影俯身低语,“自太皇太后薨逝,她便在寝殿设了香堂,每日哭灵后必独自打坐念经两个时辰,不许任何人踏入,声称要为太皇太后与太上皇祈福。此外”他顿了顿,“浣衣局失踪的宫女,在长春宫废井中找到。此女生前曾在李太嫔宫中当差,后莫名被发落到浣衣局。”
萧靖面色沉冷,良久才抬眸道:“着重查她,连带五皇子一起。”
“是。”暗影身影一闪便没入阴影。
“富永。”
“奴才在。”
“搜宫时永宁宫有无异样?”
“回皇上,永宁宫未见异常。”
“李太嫔宫中呢?”
“她十分配合,主动命宫人打开所有柜门与厢笼。此次搜宫,数她最爽快。”
萧靖指尖轻叩龙案,眼底寒芒微闪:“派人盯着,别打草惊蛇。”
越是滴水不漏的配合,越显刻意。这深宫中哪有真正的“毫无破绽”?怕是早己算准了搜查的脉络,才敢这般坦荡荡地示人。指腹轻叩案角的鎏金龙纹,原以为是个被深宫磨去锋芒的妇人,却不想竟藏得这般深。
孟晚意因刺杀一事毫无头绪而心烦意乱,遂前往永寿宫拜见太后。太后近日操劳不己,刚休息了起来便见她到来,颇为意外本以为她需多休养些时日,不料这么快便来了。
"晚晚,可好些了?"太后握住她的手,眼神关切。
"妈妈,我心里好乱。"孟晚意眼眶通红,"本以为不嫁萧炎,庆国公府便能躲过劫难,可娘还是因我而死......是不是无论如何改变,他们都躲不过因我而死的宿命?"说着,她伏在太后膝头哽咽起来。
太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叹道:"傻孩子,命运无常,谁又能完全掌控?咱们唯有拼尽全力去守护去争取。即便最终未能如愿,至少问心无愧便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