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钟，天就黑了下来，王山收了功法，点上煤油灯，就烧火做饭。
这两天，黄支书要他待在家里，别去出工，避避风头，平息社员对他的反感情绪。
他正烧着火，＂咚咚＂传来敲门声。
＂谁呀？＂
＂王山，开门是我。＂
王山没听出是谁，在三队他熟悉的人也只有几个，但隔了几个月，熟悉的人也早给忘了。
他抽出门闩，打开门一看，记起来了，＂姜队长，是你呀，快进来。＂
＂在做饭呀。＂
＂是啊，队长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
姜队长样子有点扭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听说你治好了姜志武的风湿病，能不能帮我也治治。＂
＂姜队长，我给武叔治风湿，也是碰巧治好了，给你治病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敢打包票，这还得先看看是什么病，才能最后确定。＂
＂那是当然，我的病与姜志武差不多，只是轻了许多，没他那么严重。＂
＂风湿病，那就好办，你脱裤子吧……＂
＂咣当＂一声响，门被人猛的推开。
＂好呀，又想耍流氓！＂
小芳忍了两天，她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刚走到王山家门口，就听见屋里王山叫人脱裤子，一股怒气便上头了，不顾一切的推开门，冲了进去。
当她看见姜队长正在脱裤子，瞬间就愣住了，不是她想象的场景。
＂臭丫头，你想冷死我呀，快关上门。＂姜队长对待在门口，还在发愣的小芳喊道。
小芳脸一红，连忙关上房门，问道＂姜队长，大冷天的，你脱裤子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治病了！你来干什么？＂姜队长没好气的说道。
小芳不敢说自己是来质问王山的，看了一眼灶台上的篮子，没什么蔬菜了，便说了起来。
＂王山治好了我爸的老毛病，我爸很感谢他，就让我来问问他，快过年了，需不需要青菜、萝卜。＂
＂哦，对了，王山，我看你柴火不多了，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担过来。＂
姜队长反应也是极快，他正担心王山不肯治病，马上也说道。
＂小芳、姜队长你们都客气了，我就先谢谢了。小芳，你坐吧，我先给姜队长扎针。＂
王山招呼一声，便取出银针，给姜队长行针。
小芳正想看看王山是如何扎针的，便站在一旁看着，＂原来爸的病，真的是王山给治好的。＂
她看着瞧着，就自然的看到王山的脸上去了，见王山的脸忽青忽白，她不由的心里一紧，＂王山给人扎针，怎么会脸色发青呀？＂
她不懂，就想问，但见王山还在给人扎针治病，怕打扰，便也不好问。
＂好了，赶紧穿上裤子，别感冒了。＂王山收了银针，嘱咐道。
姜队长穿好裤子，随即就在房里活动了一下，感觉轻松自如，便道＂神医啊，王山，你真的是神医啊。＂
王山连忙摇手，制止道＂姜队长，你出去可别乱说，被某些人听见了，说我们搞封建迷信就不好了。＂
＂好好，听你的，你还没炒菜吧，我去盛碗菜给你吃，你等着哦。＂姜队长说着就出去拿菜去了。
房间便只剩下王山和小芳两人，小芳有点紧张，只觉心跳卟通卟通在加速。
她抬头看向王山，却看见王山正看着自己，她转开了眼睛，＂臭流氓……＂她在心里骂道，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王山。
＂小芳……＂王山刚开口，鼻子便闻到一股烧焦味传了出来，＂哎哟，饭烧了。＂
王山连忙端开了锅子，放在地上。
＂煮饭也不小心点……＂小芳小声道。
＂还好，及时端开了，不过，锅巴也蛮好吃的。＂王山接口道。
＂烧厉害了，就苦了。＂小芳白了他一眼。
房间的气氛一下就变得缓和起来，像是小两口说话一样。
王山手里突然出现一个草纸包扎好的东西，递给小芳＂小芳，这是给你过年买的一点糖果，你拿着。＂
＂我不要。＂小芳推辞。
＂拿着。＂王山施出一点精神力，并强塞入小芳的手中。
＂城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好东西都要票，我没有，只好凑合一下。这是在百货店里买的扎头发的橡皮箍和发夹，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王山手里又出现了一小包东西，他又塞入小芳的手里。
＂你买这些东西，哪来的钱？＂小芳看着手里的东西，便问了起来。
＂队里给我的补贴。＂
＂王山，你不是喜欢上城里的女人吗，为何还要对我好？＂小芳把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小芳，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不是他们传说的那样，你相信我吗？＂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都在说你，说你作风不好，说你耍流氓，说你调戏妇女被人当场抓住，你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小芳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但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我不是那种人！＂王山语气平缓的说道。
小芳顿时迷惑了起来，＂是啊，如果他喜欢别的女人，被黄支书接回来时，为什么还记得给自己买礼物？
那时，他应该是被人抓住关了小黑屋吧，如果是在队上，也是会被人打一顿的，哪会像他这样，精神好的很，也不像被人整过的样子。＂
小芳只在公社中学读过初中，能有这些想法，己经相当厉害了。
她想不通的是，王山为什么不能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而且半句也没有说。
＂小芳……＂
＂我明天给你送些青菜过来。＂
小芳她不想再待了，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而且话己说到这个份上，需要时间去消化。
王山见小芳走了，心里仍然有些难过，换成自己，也是难以想得通的。
＂王山，快趁热吃，你嫂子刚炒出来的。＂
姜队长抱着包东西进来，放在桌子上，打开用外面包裹着的棉衣，里面是一碗菜。
＂哇，冬笋炒腊肉，队长，你吃了没有？一起吃。＂王山便邀道。
＂你吃你吃，我回家吃。＂姜队长说着就跑了。
小芳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各种颜色毛线缠着的橡皮筋，还有两只漂亮的塑料花夹子。
＂这些要蛮多钱吧，还有那包糖果……＂
她又小心拆开捆扎的绳扣，打开包装的草纸，露出了大白兔糖纸包裹的奶糖。
＂大白兔奶糖！＂她惊讶的叫出声来。
她记得那年在公社上学的时候，一个女同学炫耀她的大白兔奶糖，好吃的不得了，说得同学们口水首流。
有同学便向她要，她道＂我表姐说，这大白兔奶糖一粒要两毛钱，表姐送了五粒给我，我可不舍得吃呀，今天只带了一粒，要不大家分着吃，每人尝一点。＂
小芳只能远远的看着，闻着同学口中飘来的浓浓的奶香味，口水首淌，当时就想，哪天自己也能吃上一粒，就幸福了。
桌上纸包里至少有二十多粒大白兔奶糖，可幸福呢？小芳心中只有苦涩，＂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流了下来。
转眼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西这天，小年了，队上也放假了。
这天，天空终于放晴了。
小芳不用出工了，便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
一个晚上连续做了许多梦，一会儿梦到王山，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向她招手，她想去追，人便不见了。
又梦见初中的同学，她在同学面前炫耀她的大白兔奶糖，她醒来时，口中似乎还残留着奶糖的余香。
小芳起床吃了个熟红薯，便来到一栋房前喊道＂小青……＂
＂小芳，我正想找你去玩呢。＂小青从房里出来。
＂小青，我们去大队红霞家玩去。＂
＂好呀，走吧。＂
小芳和小青、红霞都是同学，平时也在一起玩。
＂给＂小芳拿出一粒大白兔奶糖递给小青。
＂哇，大白兔奶糖……小芳，老实交代，哪来的？＂小青接过，脸上露出惊讶，便询问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