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苏嫣然掌心发烫,三枚铜钱像活物般跳动起来。她低头细看,发现中间那枚齿轮铜钱的方孔正在扩大,边缘渗出金色液体,滴在柜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微型钟表图案。
"别碰那液体!"陈渡残影般的手穿过她的手腕,却只激起一阵冰凉触感,"那是被压缩的时间毒素。"
钟小满的红嫁衣在门外无风自动,棺盖上的金漆字迹开始融化,变成细小的金虫爬向门槛。苏嫣然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无法移动——地板上不知何时铺满了陈渡的脸,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把铜钱给我......"
"这是幻象。"陈渡的残影挡在她面前,胸口判官笔的朱砂纹路突然发亮,"看铜钱背面!"
苏嫣然翻转铜钱。齿轮背面刻着极小的字:
【子时三刻,金轮倒转,以魂饲钟】
最惊人的是,这些字迹正在渗血。血珠滚落,在桌面汇成一条细线,首指老座钟的钟摆——那里本该是金属圆球的位置,现在却嵌着一枚眼珠。
陈渡的眼珠。
"现在明白了吗?"陈渡的残影越来越淡,"我的眼睛一首看着你......"
钟小满突然尖啸一声,黑棺凌空飞起,棺盖轰然炸裂。里面涌出的不是尸体,而是无数条暗红丝线,每根丝线都缠着一枚铜钱。苏嫣然手腕上的红绳突然绷断,三枚铜钱悬浮到空中,与丝线缠绕的铜钱形成诡异共鸣。
"叮——"
铜钱共振发出的声音让整个渡缘斋的器皿同时爆裂。骨灰盒、香炉、瓷像碎了一地,碎片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像蚁群般朝苏嫣然涌来。
陈渡的残影突然实体化,机械臂残骸"咔咔"重组成长剑,剑锋横扫过铜钱丝线。被斩断的丝线喷出金色血雾,在空中凝成三百个古代文字——全是不同字体的"渡"字。
"就是现在!"陈渡抓住苏嫣然的手按在铜钱上,"念《渡厄经》第七章!"
苏嫣然张口却发不出声。她根本不记得什么《渡厄经》,但喉咙却自动涌出陌生的咒文:
"魂渡忘川,魄引金轮,以我血肉,饲尔时辰......"
齿轮铜钱应声裂开,一枚纯金齿轮落入掌心。这齿轮比想象中沉重得多,边缘锋利如刀,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陈渡"的不同写法。
钟小满突然停止攻击。她的红嫁衣褪色变白,逐渐化作现代校服。当最后一丝红色消失时,她变回了那个虎牙少女,只是左眼的怀表己经停摆。
"成功了......"她跪倒在地,肋骨间的齿轮"咔嗒"脱落,"他赌赢了......"
陈渡的残影突然剧烈闪烁。苏嫣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修改——她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将铜钱挂在婴儿陈渡脖子上;看到少年陈渡在刑场上偷偷调换判官笔;最清晰的是现代陈渡跪在金轮钟前,亲手将眼珠剜出塞进钟摆......
"你篡改了轮回簿?"她猛地抓住陈渡逐渐透明的手。
陈渡的嘴角淌下金血:"不,我只是......把选择权还给你。"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金色粒子,"铜钱里封着真正的《渡厄录》,看完它......你会明白......"
最后一粒金光消散时,齿轮铜钱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里,年轻的苏判官正在与少年陈渡对弈,棋盘上的棋子全是微型棺材。
"真要这么做?"少年陈渡落下一枚黑子,"你会被写入《渡厄录》成为罪人。"
苏判官的白子轻轻压在黑子上:"用我的皮做第三百口棺,轮回盘就会把时间重置到实验开始前。"她突然抓住陈渡的手,"但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影像突然切换。现代医院的产房里,护士抱着新生儿惊呼:"这孩子手里攥着铜钱!"婴儿紧握的拳头缝里,露出一截红绳。
苏嫣然突然全明白了。铜钱根本不是法器,而是——
"记忆容器。"钟小满挣扎着爬起来,校服上沾满金血,"他把自己分成了三份:肉身守钟,魂魄藏钱,记忆......"她指了指苏嫣然的太阳穴,"在你脑子里。"
老座钟突然发出十三声闷响。钟面上的裂纹全部消失,玻璃后浮现出陈渡完整的脸。他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苏嫣然却听懂了。她转向空中的齿轮,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金轮纹身按了上去。皮肤撕裂的剧痛中,她终于听清了陈渡最后的话:
"现在,把齿轮拼回去......"
金光暴闪。当光芒散去时,渡缘斋恢复了平静。老座钟滴答走着,货架整齐如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有三样东西证明那不是幻觉:苏嫣然锁骨处消失的金轮纹、柜台上一枚裂开的铜钱,以及——
门外青石板上,静静躺着一截机械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