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城的虚空裂隙泛着不祥的靛色流萤,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煌手握裂魂杵,杵尖挑着的慕容氏血契正在吞噬灵雾,正是数日前独孤家屠灭慕容全族时,故意留下的"证物"。
"界主驾临——"
虚空亮起三十六道潮汐阵纹,水莲的星枢辇碾碎空间褶皱。
九重玉阶自她足下蔓延,阶面浮现的瀛洲全图正被血色侵染,青鸾城的星髓矿脉突然沸腾,熔化的晶液在舆图上凝成诛凰战戟。
"三日之约未至,南宫家主便急着叩问天听?"水莲眼光扫过沸腾的矿脉投影,朱雀衔来半截断裂的因果链,"这上面沾着的可是独孤家特制的噬心蛊。"
“界主处事不公,有意包庇惩凶之徒,我等不服!”
南宫煌以为手握把柄,有恃无恐。
恰巧,司徒家主司徒禹适时捏碎传影璧,截取的画面里江山剑斩慕容昭三人的场景被灵纹重构:"如今连杀我司徒家嫡子的凶徒,竟被凤凰城奉为座上宾!"
"此乃大谬!不如看看全景!"
金曼玉踏着星焰果树凝成的云桥现身,发间赤玉簪迸发出千道留影光痕。真实的画面里,慕容昭折扇中射出的追魂针泛着天魔煞气,而江山挥剑时逸散的星砂正净化着毒雾。
“换作你?你会站在那里任人宰割?”
水莲逼视着南宫煌,满脸淡漠。
“我南宫世家……”
“你南宫世家又有什么不同,先前慕容势大,你们摇尾乞怜,后独孤得势,你们又瞬间变脸,与之合力,诛灭慕容全族,如此小人行径,你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水莲的怒斥令南宫煌无地自容。
“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座奉劝南宫世家好自为之,切莫受人蛊惑,到时候便悔之晚矣!”
水莲说完,和金曼玉登辇离去。
此刻,在凤凰城凤鸣阁,玄武对着天脉仪皱眉道:"青鸾城天窍涌出的不是灵雾,是淬过天魔血的星砂。"仪盘中央悬浮的凤凰城虚影,正被南宫世家碑林投射的血咒侵蚀。
星矅怀中的幼龙突然吐出冰魄凝成的丝线,丝线在虚空交织成青鸾城学堂的星位图。
本该供奉先贤的灵龛内,七具刻着冰凰印记的傀儡正在融合天脉煞气。
"他们竟用童子的先天清气孕养咒种!"金曼玉挥袖震碎传讯玉简,"莲妹,我们得速查丙辰年出生的北斗命格孩童!"
“此事容易。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血祭大阵的阵眼。你如今协理凤凰城,我们一同分担一些大事,别让这些琐事扰了安妮姐姐的道心!”
话音未落,凤鸣阁殿外的三十六根镇魂柱同时嗡鸣。
司徒禹的血祭阵穿透界域,将凤凰城外围的灵植尽数染成墨色。
枯死的藤蔓间爬出无数星砂凝成的咒虫,每只虫腹都烙印着扭曲的"诛凰"二字。
水莲的琉璃盏倒悬于空,盏中映出南宫与司徒家的现状。
南宫煌企图催动噬魂杵的手突然僵住,杵身镶嵌的往生轮碎片,正将他毕生修为转化为煞气。
"界主明鉴啊!"司徒禹突然撕裂前襟,露出心口跳动的替命傀儡,"我等皆是受......"
傀儡突然炸成血雾,雾中浮现天帝批阅过的《诛凰策》。策论末尾朱砂未干,正是数日前批注的"星轨乱时,因果可易"。
“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
金曼玉恍然大悟。
“嘘!”
水莲指压樱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那南宫煌独坐阵中,周身缠绕的因果线突然绷断。
他看着掌心溃散的星砂,终于察觉体内流转的并非本命真元:"独孤老贼,你竟将老夫炼成阵引......"
"现在知晓,晚了。你们几大世家争权夺利,却在尔虞我诈之中,无一例外皆遭人算计,可笑你们这些蠢货,被人当枪使不但不自知,还在那里自鸣得意!"
水莲的声音遥遥传来,南宫煌依然捧着半块破碎的往生符:"天帝承诺的援兵为何......"
"因为你们早就是弃子。"
水莲的声音再度传来,南宫煌面前突然出现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竟全是独孤家为天帝炼制的替命傀儡!
那些傀儡中,赫然有南宫煌三字。
“原来,我不过是他眼中的傀儡!”
南宫煌长叹一声。
啊!
随着一声厉叫,南宫煌的躯体突然炸开,血雾中浮现凤凰城天脉图,三百处灵窍竟同时亮起猩红的光芒。
密道深处传来天帝的冷笑:"好戏才刚刚开锣。"
瀛洲界七十二根镇界柱泛起霜纹,界主、凤凰城主水莲立于青鸾城问罪台上,足下星砂凝成的九禽图徐徐展开。
青鸾、朱雀、毕方、丹雀、重明、孔雀、鹓雏、玄鸟等八城主的本命法器在阵图边缘嗡鸣,孔雀城主的千翎扇悬于"鹓雏"位,朱雀城主的焚天印镇守"毕方"位……九道气机在虚空交织成上古神禽虚影……
青鸾城问罪台上,南宫世家新任家主南宫珏攥着半截断裂的噬魂杵。
"界主明鉴!"南宫珏突然跪倒,"我父临终前拼死保留的证据在此!"
水莲眸光微动,星砂凝成丝线探入噬魂杵。
“原来如此!”
独孤家主正将淬毒星砂混入送往孔雀城的贡品,而接收人竟是叶凤林的副将!另一幅图景却是那副将深夜会晤独孤家密使,将淬毒星砂伪装成玄冰髓入库。
水莲将琉璃盏倒悬于空,那环环相扣的阴谋链顿时出现在八大城主眼前:独孤家借南宫世家之手向各城安插细作,淬毒星砂通过"修缮地天"和"补充贡品"等渠道渗入九城。
叶凤林的副将、炎烈的执事长老、重明城的典狱官......涉事者高达十八人,他们无一不身居高位。
朱雀城主炎烈的本命火熊熊燃烧,事实真相让他更是惊怒交加。
三具童傀体内的焚天炎种,分明刻着南宫世家的锻器纹,南宫煌与独孤家主在焚天阁天脉深处,将淬毒星砂混入送往凤凰城的供奉物资。
“好个一石二鸟!"炎烈的吲声几乎震碎地砖,焚天印化作火凤似要飞向青鸾城,"既要毁我朱雀城清誉,又要嫁祸凤凰城!"
青鸾城主墨羽骤然抬眼,发间垂落的十二旒冕晃动:"炎城主是要问罪我青鸾城?"
他掌心腾起的青鸾之火,赫然映出司徒禹修改傀儡印记的画面。
“墨羽!你治下无方,这青鸾城如同鬼域,你难道真的是老眼昏花,抑或是根本就是与他们同流合污?”
“血口喷人!你……”
墨羽气得浑身发抖。
他何尚不知青鸾城这些藏污纳垢之事,只是自己谁也得罪不起,不得不忍气吞声。
如今遭人当众揭短,终于怒发冲冠。
“两位城主!切莫中了小人的离间之计,外敌未除,内部先乱!孰是孰非,界主自有定夺!”
玄鸟城主止住二人,而金曼玉却当众出示了朱雀城主带来的赤焰卷宗,问道,“三月前,重明城主可曾售出三千斛溯时砂予独孤家?"
重明城主素衣上的雨纹突然逆流:"本座只知这些砂石用于修补往生轮。"
“那是当然,他们有意欺上瞒下,自然不能让你知道真相!”
水莲淡淡地看了重明城主一眼。
“哈哈!还不止这些!”鹓雏城主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张嘴吐出一枚留影珠。
珠中映出毕方城长老私会南宫煌的场景,二人手中传递的正是淬毒星砂的炼方。
"好个祸水东引!"毕方城主的独足踏碎玉砖,岩浆般的血液几乎灼穿问罪台,"鹓雏老儿倒是会挑时辰落井下石!"
“都不过是对方的诡计,尔等大可不必互相猜疑了!”水莲将九枚因果珠投入水镜,镜中浮现南宫世家禁地的骇人景象:三百童傀头顶悬浮的并非北斗七星,而是倒转的九禽星图。每具傀儡脊骨都嵌着不同神禽的本命翎——朱雀尾羽、玄鸟重瞳、重明獠牙......
"这是要炼九禽煞阵!"丹雀城主明沧的雀翎屏突然迸发杀机,"取我等本命翎为引,是要将九城气运炼成诛凰箭!"
“明城主一语中的!他不光是要九城自乱,而是要彻底让瀛洲界分崩离析,不见天日!”
水莲的话令八大城主如梦初醒。
如此精巧的连环计,让他身在局中,难以知之……众人愤愤不平。
偏偏此时,那司徒家主司徒禹久不见南宫煌回讯,以为是界主水莲下手,竟赶到问罪台,欲彰其罪。
只见甫一到达便突然暴起,手擎裂魂枪刺向阵图核心的凤凰位:"界主偏私!竟私刑南宫煌!"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那南宫珏更是悲戚不己,“司徒伯伯所言差矣!家父乃是……”
水莲鬓间冰凰翎轻颤,整座问罪台瞬间冰封。
司徒禹枪尖凝滞在离阵眼三寸处,枪身浮现的独孤家印记正在吞噬他的神魂:"你以为天帝真会兑现承诺?看看南宫家主的下场!"
水镜之中,在天帝阴恻恻的笑声中,南宫煌的躯体己化为血雾,雾中浮现的契约文书清晰写着——"事成之日,南宫全族炼为阵引"。
司徒禹如遭雷击,嘶吼着捏碎本命玉符,符中封印的竟是他幼子的一缕残魂。
"原来司徒家的嫡子早被炼成傀儡......"
"好一招釜底抽薪的毒计。"重明城主虞清弦突然拨动箜篌,琴音高旷竟将问罪台东侧新换的玉砖尽数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