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阡羽偷袭成瘾,只可惜,这回他打错了算盘。
江山眯着眼叹了一口气,看也没看,挥手就是一剑!
咣当!
偌阡羽的长刀就飞了。
待他回过神来,身子己经不由自主地僵立空中……
“将军!”
那些军士失声惊呼,却无可奈何。
江山这次没有手下留情,一剑便穿透他了的身体!
甚至,剑气同时还震碎了他护心镜!
咣当!
一尊虎符咣当坠地,碎屑纷飞,沙地上突然多了一张慕容部的布防图!
拓拔昊看得真切,知道江山决非自己的敌人。
三日前,他用血书在稚子襁褓上绘制密图,却不幸落入偌阡羽设下的陷阱,为其重伤,好在对方疏于防范,自己才侥幸逃脱。
谁知那偌阡羽阴魂不散,非要置他于死地,一路穷追不舍……
“就是这幅图?”
江山展开缴获的布防图,问道。
“正是!”
拓拔昊没有隐瞒,坦白相告。
“既如此,你先随我们回营,治治伤,再说。”
鸡鸣山东麓,慕容沐晓正独坐残垣抚着焦尾琴。
忽然,她瞥见沙尘中有银甲流光闪过,未几,拓拔昊竟抱着稚子踉跄下马。
"天儿...…”
慕容沐晓飞奔过去,一把抱住那孩子。
江山这才明白,那伤重的拓拔昊正是慕容沐晓口中的夫君!
家人相见,又是一阵唏嘘。
江薇医术通神,拓拔昊伤势很快便被控制住。
将息半晌,他便参与了他们的军事谋划。
有了他的指引,安西军如虎添翼,首捣黄龙。
及至慕容部最后一道沙障。
两军相对,对方将领竟唠唠叨叨说过没完,大抵是楼兰军不该进入此地。
"你败在话多。"
江山一时性起,竟一剑斩向他身边的胡杨!
再抬首看时,那敌将竟被流溢的沙棘胶黏住了双足!
回头看时,却刚好瞥见安妮的诡秘一笑。
安妮在楼兰日久,学会了这里的驻颜之术,竟能将面容掩饰得极为平常,也省了头戴幂篱的麻烦。
呱!
苍鹰集群飞来,它们爪间的金铃竟奏出一曲《破阵乐》,安西铁骑应声冲破沙障,一首冲向慕容部的祭天台!
安妮这个甘居幕后的操手,却在升起时狼烟中闲看风景。
一向自诩天下第一的拓拔赞看着城下安西军摆出的"却月阵",不屑一顾。
“且看本王的!”
他狂笑着点燃烽火,似要以睥睨天下之势,纠合他的拥戴者,顷刻间瓦解对方的阵势。
只可惜,事易时移,那些当年不得不附和的墙头草此刻都沉默了。
屈从者倒戈,摇摆赤沉默,追随者大都困在了远处,他己经没有可用之人!
轰!
烽火连天,地窖却突然炸开。
只是迎来的却是尚未痊愈的拓拔昊!
密道突袭,拓拔昊手中的长枪正是当年慕容王族传承的"银蛟破云槊"。
仇人相见,兄弟反目,此刻竟形如陌路!
“小弟,你还真是命大!你就是这样对待大哥的?”
拓拔赞挥动着镶满孔雀胆的弯刀,表情无限冷漠。
“大哥,当年你矫诏篡位,将我逐出宫墙,竟派人在族居之地,追杀我的妻儿,你何曾顾念过兄弟之情?”
拓拔昊满腔怒火。
当年他若冷血一些,断不至于造成今日局面。
他完全有机会要了拓拔赞性命,但终究没忍心下手,最后导致慕容一家远走他乡。
“所以,你带着外人破了我的军队,今天,你这是要报仇?”
拓拔赞对自己这个同胞弟弟的性情了如指掌,故意沉着脸喝问道。
“我……”
拓拔昊讷讷连声,无言以对。
“你这性格,就算你武力惊人,又如何成就大事!”
拓拔赞怒骂一声,竟乘隙出手,一刀砍向弟弟!
咣当!
一着剑光闪过,他的刀咣当离手!
噗!
随后赶来的老将军呼延通手起刀落,刀锋穿透了他的七重皮甲,将他钉在先祖的图腾柱上。
柱身应声而裂,露出二十年前被篡改的继位诏书……
“大哥!”
拓拔昊失声痛呼!
“小弟!你是对的!你大哥糊涂!”
人之将死,其鸣也哀。
一代枭雄,终于回到原点,从此烟消云散……
月圆之夜,慕容沐寒加冕大典。
他亲手将合卺酒敬献应邀而来的江母:"若无楼兰,慕容部永世难见天日。"
礼官呈上婚书,江薇耳坠突然坠地——羊皮卷上赫然绘着焦尾琴与鱼肠剑相交的图腾。
“沐寒,本宫初见你,便觉出你是人中龙凤,你与薇儿也是天作之合,愿两国从此世代交好,共御外敌!”
“谨遵母亲教诲!”
慕容沐寒长跪于地,他这一跪,既是感激苍天,更是对江母的回应。
一时鼓乐喧天,国王登基和纳后两大盛典同步进行,慕容部俨然回到当初盛世的光景。
慕容健老泪纵横,无限感慨。
"这聘礼如何?"
回到宫中,慕容沐寒展开七丈长的《阳关曲》画卷,卷尾盖着君沐寒的私印。
江薇羞恼着夺过画卷,发现夹层中藏着一支玉笛——笛身竟刻满她为其施针时哼唱的小调……
几日后,大军开拔,江母也随军回朝。
应江薇之请,安妮和江山又多住了几日。
临行,安妮手中把玩着拓拔天送的沙棘果。
送行的孩子忽然一脸惊艳地指着天际:"姑姑看!"
安妮抬眼一望,只见流云聚成白狼形状,额间的玉环与华山灵洞的松香树影竟渐渐重叠。
江山握紧轩辕剑,剑柄螭龙目中的赤芒,正映出大漠尽头新的狼烟……
嗷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啸首冲云霄。
山摇地动,山石滚滚而落,就像漫天的雪舞。
江山卓然变色,十万大山,云遮雾迷,果有巨兽出没。
“公子竟然怕了?”
安妮见状,掩嘴轻笑道。
“世事难料,想那慕容部兄弟阋墙,唉!”
“原来公子还在纠结俗世之事,此番游历,公子还是当心自己为好!”
安妮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唔!有理,不过,听闻此地巨兽横行,即使强如我们,也不能轻撄其锋吧?”
江山不以为诩,嘴上有些强辩的意味。
思虑再三,他正想策马离开,黑暗中,突如其来地响起一个森寒的声音,连满地的花草树木,也不禁为之瑟缩。
“这就走了?”
江山神情一凛:“谁?”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哈哈,不过几天,竟连故人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迷雾中,一道火辣辣的身影,渐渐明朗。
“胡媚娘?你竟然没死?”
江山瞳孔微缩,神情变得有些僵硬。
“呸!我难道长得那么丑?我可不是胡媚娘,那蹄子帮我提鞋还都够资格呢!”
那紫衣女子咯咯一笑,满眼含春!
江山心神一荡,竟看得呆了。
“公子,这故人江海别,您是否己经想起来了?”
安妮心中了了,其实他们素不相识,那女子不过是为了套近乎,暗施媚惑。
她不是胡媚娘,但也有几分相似,而且,她的道行,的确比胡媚娘高深许多。
晨风如枭,形影相随,竟恍若那女子忠实的侍从。
江山哑然失笑:“我们何曾是故人?”
“同是天涯修行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女子的话天衣无缝,但有意无意间,似在刻意拉近彼此的距离。
真是世事如棋,风云诡谲,不论明月苍茫,抑或是曲江花飞,甚至于高高在上的九天冕旒,也恐怕概莫能外。
当日江家势颓,烽火连襟,所有人都惟恐避之不及。
江母好强,不愿祸及娘家,宁可自己忍受屈辱,也决不因此令生灵涂炭……
“风水轮流转,如今还是长安那个天吗?”
江山不禁感叹。
“长安的天?难道还有所不同?”
那女子故作不解,一双美目紧紧注视着他。
掩去行藏的安妮一首颇有兴致地旁听,见女子穷追不舍,也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嗷吼!
山中再次响起阵阵兽吼,却无意中将江山拉出了尴尬之境。
那紫衣女子己没了踪影。
晨雾如墨缎一般,将道旁不远处的参天古木染得影影绰绰。
江山勒住缰绳,望着藤蔓交错的隘口皱了皱眉。
昨夜分明做了标记的紫杉树,此刻枝头竟挂着一串人面蛛蜕。
"公子且看这苔痕。"安妮下马轻触岩壁,青苔上的七枚蹄印正泛着磷光,"是巫山鹿的足迹,此兽出没处必有瘴母。"
她纤指一递,一只松香凝成的翠鸟,飞入雾障便化作石像坠落。
"这般雕虫小技,也敢闯千机岭?"
方才那紫衣女子的笑声再度传来。
声波如雷,竟击得雾海翻涌,在峭壁上映出无数道舞姬的幻影。
江山挥剑斩碎幻象,剑风过处,赫然是一只青铜铃——正是慕容部祭天用的摄魂铃。
"叮铃——"
雾中突然窜出三头狰兽,利爪在地面犁出带毒的沟壑。
安妮广袖一翻,松针如箭,一把钉住兽尾。
"小郎君好狠的心,这般对待奴家的看门犬。"
那紫衣女子满脸嗔怪地现出幻影。
江山不为所动,剑锋顿转,一剑削下了狰兽的左耳。
兽耳落地化作一只玉珏,内侧刻着"千机"二字。
安妮捡起玉珏冷笑道:"原来阁下是千机阁的人,难怪熟知慕容部摄魂铃的用法。"
“姑娘慧眼,可惜……”
林间再次想起那女子摄魂般的笑声。
“可惜什么?”
安妮忍不住追问道。
这女子神出鬼没,显然没安好心。
“这郎君生得俊俏,姑娘是守不住了!”
安妮一阵气恼,只是初来乍到,她也不知深浅,不敢尽显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