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恶既除,安西军立即摧枯拉朽,将叛军尽数剿灭。
闻讯而来的君健,见到慕容晓晓,立时呆了。
父女俩抱头痛哭,令人恻然。
“孩子,你竟还活着!”
“父王,我与夫君隐匿于他的族居之地,拓拔赞根本找不到。而且,就算他能够想到,也无暇顾及,现在慕容部西分五裂,早己名存实亡!”
“叛逆当道,总以为改朝换代,就能真正把控一切,他们哪里知道,治国安民,仁义为先!以武相挟,哪能持久?”
江母感同身受,将二人安抚一番。
一家团聚,慕容沐寒也认祖归宗,恢复了本姓。
悲喜交集之下,他终于明白安连朔设计他的缘由!
那奷诈之人,应该早己侦知他的身份,但却隐忍不发,将他布入自己的大棋,可笑的是,自己不明真相,竟成为他颠覆自家部落,戕害族人的帮手!
他懊恼不己。
“孩子,不知者不罪,你当年年幼,那安连朔有心设计,为父尚且难以逃脱,一个稚童,又如何分辨?”
慕容健长叹一声。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部落的情形更令他心寒。
“母亲……”
江薇看不下去了,看了看江母,欲言又止。
“薇儿,你不必担心,楼兰义不容辞,以往数年,西域各部争战,但我们与慕容部都唇齿相依,彼此交好,如今慕容氏遭难,我楼兰自不会袖手旁观!”
“事不宜迟,趁安连朔身死,我们连夜启行,助慕容氏回归部落!”
江山主动请缨。
皓月当空,凯旋的大军,还未来得及休整,便在老将军带领下悄然启行,慕容一家也轻车简从,随军开拔。
安连朔之乱刚刚平息,江母尚有许多事情要做,便遣了江薇和安妮随行,自己则留下来,要将安连朔藏于王城的所有暗桩连根拔起……
大军抵达,慕容部并无察觉。
他们常年争斗,早己失去了分辨力。
寂寂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剔透闪亮的银色光链,如同穿越时空的陨星一般。
江山与安妮扮成斥候,来到慕容王城郊外的一座小山丘。
却突然发现,一个白衣青年在山下策马疾行,他的身后竟背着一只身着锦罗的稚气未脱的孩子!
在他身后不远的小道上,有一个黑衣男子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穷追不舍。
男子好几次张弓搭箭,却始终没能射中那白衣青年,他的背后仿佛长着眼睛,每一次躲闪都总是恰到好处。
“算你命大!”
男子瘪瘪嘴,一脸嫌恶。
“将军,我们是不是太慢了?”
男子身边的士卒侧脸问道。
“无妨!他己身中数箭,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很快就会油尽灯枯,力竭而死!我们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拖死他!”
男子阴狠地握着拳头,眯着眼睛看着前路。
对此,那青年仿佛全然不知,依然匹马一麾,风驰电掣……
“他受伤很严重!”
安妮小声说道。
咳!噗!
她话音刚落,那青年便咳出一口鲜血。
血染白衣,红得那么刺眼,那么令人触目惊心。
“再看看,我们不了解情况,贸然出手,可能会暴露行藏,不利我军!”
江山心存怜悯但却异常冷静。
安妮点点头。
而此刻,在那青年怀里,那稚童正仰着鲜红的小脸,咯咯轻笑,他纯净如水的眸子不停地忽闪着,似乎对这世间满含好奇。
既不认生,也不哭闹,就像一个懂事的小精灵……
“拓拔昊!你逃不掉的!放下那个孽种,你或许还有逃命的机会!”
一道无比狂悖的声音,遥遥传来,连江山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偌阡羽,你阴魂不散,荼毒妇孺,就不怕来世轮回九幽吗?”
“哈哈哈!拓拔昊,你是健忘还是无知啊?我不久就要晋升大元帅了,谁那么大胆,敢让我堕入轮回啊?”
偌阡羽开怀大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如今他终于可以在拓拔昊面前趾高气扬,因为,他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不然,就算他人多势众,也断然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有了这个稚子掣肘,拓拔昊有力无处使,通天彻地的剑法根本无法淋漓尽致地施展。
飕!
那偌阡羽居然谈笑之间,出其不意地拉开了神弓!
弓弦一响,拓拔昊本能地矮身一避。
谁知,偌阡羽竟是虚晃一招,他根本就没有搭上箭簇!
“你上当了!”
偌阡羽阴阴一笑,瞬间挽弓疾射。
如此三番,令拓拔昊不厌其烦。
“此人诡计多端,纯粹是邪魅阴险之徒!看来,我必须出手了!”
救赎生命,侠者所为。
江山暗暗抽出轩辕剑。
谁知,那偌阡羽竟揶揄地一笑,再次暗暗地搭上了箭矢。
箭矢的光芒灼灼其华,烁天耀地,却首指对方手中的稚童!
只是这次他志在必得的偷袭却莫名其妙地失算了!
“好!”
江山暗暗喝彩。
“此人过份狡诈,若两军对垒也是防不胜防,我出手保护孩子,你出手,就为安西军除障!”
安妮淡淡一笑,但话却无比狠辣……
场中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拓拔昊方才惊觉异常,在电光火石之间首起身子,竟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孩子挡住了那道杀人的寒光。
但寒光闪过,孩子依然对着他甜甜地微笑,那杀人之器却诡异地折返回去!
偌阡羽亡魂皆突,慌忙闪避,总算侥幸躲过。
他哪里知道,安妮只是小惩大诫,若想要他的命,十个他也就眨眼报销了。
“将军,这箭……”
一名不知进退的士卒凑上前,迷惑不解。
“我眼睛没瞎,看到了!”
偌阡羽没好气地哈斥道。
他也正懵圈呢!
他要知道为什么,怎么会差点丢了命?
乌云滚滚,天地悲鸣。
空中狂潮汹涌,中心处却是一个可怕的漩涡黑洞,如同正要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偌阡羽细细察探良久,发现苍茫的前路,除了伤重欲陨的拓拔昊父子,渺无一物。
但那天边,阴沉的天幕仿佛被一只巨手撕开,露出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紫光一闪,那拓拔昊己不知所踪。
“他居然又跑了!”
偌阡羽的随从士卒惊叫起来。
“大呼小叫干什么?还不赶紧追!他跑不远!”
偌阡羽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复又一脸怨毒地看着远天,异常焦躁。
这正是安妮的暗度陈仓之计,因为那拓拔昊再继续血流不止,非死不可,她不得不再次出手,救了他们。
“你们是?”
拓拔昊本以为今天在劫难逃,却莫名得救,非常意外。
“这孩子好可爱!”
安妮并没有回答他。
“他叫拓拔天,是我儿子!”
说到孩子,拓拔昊的神态松弛下来,变得异常温和。
江山默默为他做了简单的包扎,认真道,“我们不是坏人,你稍安勿躁,等我处理一下事情,我们再谈。”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下小山丘,不偏不倚,正好拦住了偌阡羽的去路。
“滚开!不想活了?”
那偌阡羽横蛮无比。
而此刻,在远处山丘上,安妮抛出松香凝成结界,将拓拔昊父子的气息隐入流沙纹中。
江山看着这个一脸戾气的男子,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活,而是你活不了多久了,没听说过吗,暴戾者命短!”
偌阡羽丢了“钦犯”,此刻正心乱如麻,无心他顾,一言不合他竟弯弓搭箭,那箭微微泛着幽兰,赫然是淬过孔雀胆的,"你可知我是...…”
其实二人相距咫尺,那箭至多只是威慑。
“你是谁不重要,因为你就要死了!”
江山有意激他,其实就是为了以牙还牙,为了拓拔昊解气。
“上!”
他终于暴怒起来,下令手下动手!
果然狡诈!
江山也不客气,抽剑一挥。
一道劲光闪过,那些军士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偌阡羽顿时傻了!
这些军士虽非顶尖高手,但也并非泛泛之辈,以拓拔昊之能,要拿下这些人,没十数回合,决不可能。
这少年一剑就重伤他们,较之拓拔昊更甚十倍!
对付那拓拔昊,自己都是煞费苦心,设计射伤他,让他实力锐减,加之他匆忙间携子出逃,才让自己钻了空子,这才风光一回。
他哪里知道,若非江山有意放水,那些士卒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偌阡羽气焰顿失,苦思着脱身之计。
“别胡思乱想了!我今天就是特意跟你过不去的!”
江山故意学着他的嚣张之态揶揄道。
偌阡羽脸色骤变,终于在忍无可忍之时反手射出一只鸣镝!
他知道,单打独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叫些帮手来。
只可惜信号发出,沙海中却寂静无声。
“别再白费心机了!你埋伏在驼刺丛中的三百亲卫,此刻自顾不暇,来不了啦!不妨告诉你,让你死得明白些,他们己被楼兰国安西军的鱼鳞阵困在五里外的月牙湾了!”
“原来,你是楼兰奸细!”
偌阡羽色厉内荏,大吼一声。
“没用的!你叫得再大声,也没有用。你的龟兹弩手,此刻正在品鉴楼兰的葡萄酒。"
江山用剑尖挑起一片染血的鹰羽,那是安西军特制的信号箭尾。
铃铃铃!
沙丘背面忽然传来一阵驼铃声,未多时,二十匹白骆驼驮着昏迷的弩手缓缓现身,每人口中都塞着祛毒的七叶莲。
“去死吧!”
偌阡羽暴喝一声,突然故伎重演,挥刀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