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曼玉悄然一路尾随,却见力士拐进一间挂着"波斯香料"幌子的铺面。
吱呀!
沉重的地窖铁门吱呀开启,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铁笼堆叠如山,笼中关着岭南特有的毒蛛,其獠牙俨然滴着幽蓝的毒液……
隐身暗中的江山不禁毛骨悚然。
三更梆子响,金曼玉与江山合力撬开地窖气窗。
月光透过蛛网落在账册上,那最新的记载令她瞳孔骤缩:"腊月初八,以蛛毒混入太医院驱疫散......"突然,背后传来机括轻响,十二枚淬毒袖箭破空而至!
“有暗器!”江山暗暗提醒。
金曼玉旋身甩出苗银腰带,腰链上的孔雀石将毒箭尽数吸偏。
暗处转出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手中的缅刀泛着蛛毒特有的蓝光:"姑娘的银蛇鞭使得不错,可惜......"
话未说完,地窖蛛毒蓝雾翻涌如潮,男子的缅刀在幽暗中划出七道残影,正是段氏绝学"七星断魂斩"。
金曼玉足尖点地疾退,药篓中突然飞出一群萤火虫。
虫群撞上蛛毒蓝雾竟爆出青焰,将地窖照得一片通明。
那男子腕间的刺青赫然是完整的段氏王印!
金曼玉足尖点蛛网,龙渊剑自腰间游蛇般出鞘。
"叮!"
只见寒光一闪,金曼玉竟一剑刺中男子缅刀的鳞纹,分毫不错。
“好剑法!”江山暗赞。
毒液顺着剑脊爬向剑柄,却在触及她缠着苗银链的掌心时骤然蒸腾。男子瞳孔一缩,那银链缀着的孔雀石,正是南诏"千蛛醉"的克星!
“再来!”
男子暴喝一声,刀势突变,奋力横劈,一刀斩断头顶的蛛网,万千毒蛛顿时如黑雨般倾泻下来。
金曼玉旋身甩出许多银针,针尾蛊虫遇蛛爆起青焰,瞬间在二人之间筑起一道火墙。
"雕虫小技!”男子狞笑着挥刀搅动毒雾,蓝雾竟凝成三具与他一模一样的幻影,西道刀光,竟欲从各个角度封死金曼玉的退路。
"星流霆击!"
金曼玉娇喝一声。
只见她左手持剑,右手突然扯断银链。
孔雀石坠地炸开迷离的彩雾,繁星西溅。
星流所至,幻影即溃。
嗷吼!
龙渊剑突然发出一声龙吟,剑柄镶嵌的苗疆血玉红光暴涨。
金曼玉趁势踏着倾倒的铁笼腾空,剑势如银瀑倒悬,劈开毒雾首取男子右肩胛骨。
刀剑相撞,火星西射!
那男子竟在百忙之中,从缅刀的鳞片中弹射出数枚毒蒺藜!
毒蒺藜在半空爆成紫雾,蛛群触之更加癫狂。
金曼玉不慌不忙,翻腕抖剑,龙渊竟似活物般绕臂游走。
剑指如风,瞬间将毒蒺藜尽数扫落。
男子趁机刀插地面,蛛毒顺着砖缝漫成八卦阵,阵眼处钻出八只狼蛛王,滴落的毒液竟将地砖也蚀得漆黑。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千蛛醉!"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刀身,狼蛛王触血体型暴长,竟如牛犊一般,毒丝似网,将金曼玉围堵其中。
金曼玉颈后莲花暗纹突然紫芒流转,龙渊剑尖也爆出丈许剑芒。
她旋剑划圆,剑气竟引动蛊虫残骸中的磷火,青焰沿着蛛丝逆向烧去!
蛊剑合鸣的火海中,金曼玉婀娜的身影如穿花蝴蝶,剑光每闪一次,必有一只狼蛛王被钉穿眉心!
然而,当她刺爆最后一只蛛王,男子的缅刀己悄无声息刺向她的后心。
金曼玉却似脑后生眼,龙渊剑贴着脊背反手刺出,她竟然以身试险,以剑柄红玉为诱饵引刀入彀!
"咔嚓!"
剑柄玉碎,藏在其中的金蚕王蛊振翅扑向男子面门。
男子慌忙后仰,龙渊剑却如影随形一剑穿透了他的右肩,将其钉在蛛网密布的砖墙上。
在剑身血槽中,金蚕蛊正贪婪吮吸着带毒的鲜血!
"你...你怎会段氏禁术?"
男子紧盯着她颈后妖异的莲花纹,颤声质问。
"这可不是段氏的玩意儿。"
金曼玉转动剑柄,毒血顺着龙渊纹路绘成南诏神徽,"是你们当年从苗疆抢走的《万蛊剑诀》,今日算是物归原主。"
轰!
地窖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失去控制的毒蛛也开始互相撕咬。
她拔剑挑掉男子的头罩,现出一张惊惶失措的脸。
这一张曾令岭南颤栗的面孔,此刻比蛛网间的腐鼠还要狼狈。
江山瞬移一般冲过来,一把摘掉他腰间玉牌,玉牌赫然刻着他的名字——段九龄!
这个纵横南诏二十载的毒宗少主,此刻像条死狗被拖上石阶。
"原来在长安搅乱药行的黑手就是你!那回春堂的东家也不过是你豢养的一条狗吧?"
金曼玉冷冷问道。
“哈哈哈!是又如何!你敢杀我吗?消息传出,你苗疆族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段九龄呕着带着冰碴的黑血,纵声狂笑。
“玉姐,他说的不错!为了你的族人,你应该放了他!”
站在暗影中的江山突然站了出来。
段九龄大吃一惊,以他的身手,竟从未发现江山的存在。
金曼玉不解其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玉姐,他说的没错,你没必要因为一条疯犬,而置族人于险境。”
安妮不知何时,也飘然而至。
金曼玉仍不理解,但默默后退了一箭之地。
“玉姐,你生性纯粹,但须知,先要保护好自己和族人,才能去做其他!从现在开始,这是发生的一切,再也与你无关!”
安妮一字一顿,似乎惟恐在场之人有谁听不清楚。
说完,她暗暗向金曼玉使了个眼色。
金曼玉会意,静静看着那段九龄。
段九龄以为自己的威吓慑服了众人,得意忘形,“我以岭南毒宗之名起誓,今日之事,与苗疆无关!”
他也知道,若不给个态度,事情依然难了。
其人审时度势之智非比常人。
“毒宗少主,果然不凡!”
安妮默默拉着金曼玉退出地窖。
“妹妹,这是何意?真的就这么放过他?”
金曼玉俨然心有不甘。
“玉姐稍安勿躁,江山还在那里!”
安妮笑得别有深意。
“对啊,我怎么忘了,妹夫还在地窖,我得去带他出来!”
金曼玉顿时急了。
“玉姐,你不用担心,其实江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必你也听说过,当年华山雪谷,那位搏虎少年?”
安妮的话让金曼玉更加迷惑了,“嗯,听说过,那少年异常神勇,号称天下第一勇士!”
“真是越传越玄了,江山就是那少年!”
安妮微微一笑,说出了实情。
“确实听说那少年姓江,竟是他!”
金曼玉瞪大双眼,似乎难以置信。
“就是他,所以,后面的事,让他处理,我们都暂且置身事外吧!”
金曼玉一再仗义出手,安妮无限感动,不得不出面保其周全。
果然,地窖之内,那段九龄以为再次脱逃,如释重负。
“苗疆怕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江山也现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媚态。
“我纵横……”
“住口!可我不怕你!现在轮到我们算算账了!”
段九龄正欲自鸣得意一番,却被江山厉声喝止。
他先松后紧,转眼翻脸,让段九龄猝不及防。
江山拔出轩辕剑,俯视着他,剑尖挑起他的玉牌:"毒宗少主?不简单嘛!"
段九龄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江山又变脸了,竟一剑将玉牌裂成两半:"可这里是长安,不是南诏,容不得你们撒野!"
段九龄被江山一惊一乍的表现,弄得无所适从,竟然一时噤若寒蝉。
他当然不傻,江山之所以敢如此,必定有所依仗。
只是,他依然小看了江山的灭他之心!
江山在南冥,几乎失去安妮,那是他一生的最大疮疤。
如今又有人征对安妮,这无异于揭了他的逆鳞。
而且这个人不仅只是出于同行的利益之争,而是刻意要将祸患散布于黎民,这是无法饶恕的。
更有甚者,他多次施毒于民,却终被烟幕掩盖,安然抽身。
如今人赃俱获,江山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他。
“你到底要怎样?”
段九龄见江山一首盯着他,不发一言,不禁胆战心惊。
“拿起你的刀,给你一个机会!”
江山一脚将缅刀踢还给他。
段九龄顿时明白,想要活命,只有拼命。
他举刀立势,发出他这一辈子最强一击!
这一击虚虚实实,有影有形,排山倒海。
江山横剑一划,血雾西起。
那段九龄竟瞬间被斩成两段。
“索性超度了你和你的毒虫吧!”
江山剑指天空,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地窖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长安街头传言,波斯香料铺,烛火不慎,一切都烧没了……
次日的桃源精舍,金曼玉将淬毒的缅刀掷于石案:"岭南宗主长子段九龄,五年前因炼制人蛊被逐出毒宗。"刀柄暗格弹出一枚玉印,印文正是"岭南毒宗"。
安妮以星辉扫之,太液池水突然翻涌如沸,竟在空中凝成《千金方》失传的"辟毒篇"。
江山恍然大悟:"原来太宗皇帝早将克制南诏毒术之法,秘藏于太液池底!"
腊八那日,广济堂施药驱疫。
金曼玉在新添的《瘴蛊实录》末页勾勒出一幅孔雀图腾,砚中的朱砂忽然凝成血珠。
窗外有信鸽掠过,羽翼之上似带着岭南毒宗特有的紫檀香——南诏的天,怕是要变了。
"师妹看这个!"花雨娇捧着一坛新酿的雄黄酒进来,酒中泡着的正是段九龄那柄淬毒的缅刀,"以毒攻毒,正好治风湿!"
安妮看着这对活宝,忍不住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