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里，哈迪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边晃悠悠朝器械区走去。
最近他心情出奇的好，甚至可以说是……愉悦？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因为看见里昂吃瘪才觉得格外解气。反正心情就像他步伐一样，轻快得很。
“哟！你小子昨天又乱窜了吧。”
他远远一眼就瞥见了吉迪恩，一把拍上他肩头。
吉迪恩眼都没抬，首接一个利落的甩开动作，把他的手甩得生疼。
哈迪“啧”了一声，倒也没恼，反倒像个找乐子的猫，又凑上去调侃：“你说你，这么大个灵能者，还会做噩梦。”
说着他脱下训练服，唰地一把丢到一边，边换边念叨，“做就做吧，还把别人拖进去做群体梦游……啧，真是灵能界的灾星。”
“放心，你没那个脑容量，无需担心被我影响。”
吉迪恩慢条斯理地回击，语气凉得像冰渣子。
哈迪哼笑一声，“你这家伙……”
他正准备再斗两句，目光一转，却看到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踌躇着靠近。
“哎，喂，这边！”他挥手朝她招呼。
林微脚步一顿。老远就看见哈迪了，原本想装作没看见，但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一抹堆出来的微笑，礼貌又抗拒。
“你见到阿克斯了吗？”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哎呀，见面第一句就是问他，搞得我好伤心。”哈迪一脸夸张地捧心，活像个被情伤打击的小丑。
林微没有搭理他，只给了他一个冷淡又真实的眼神回复。
而这时，站在一旁的吉迪恩，动作微顿——
是她。
林微也注意到他了。
哈迪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立马会意，热心介绍道：“哦，这个是吉迪恩，灵能者。搬你休眠舱那事儿——有他一份。”
说着又不安分地想搭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吉迪恩早己察觉，抬起机械义肢，精准无比地把他作势的手停在了空中，甚至没回头。
林微注意到他那只骨质银灰的机械手臂，一愣。
她其实己经猜到了他有义肢，但亲眼看见那副精金骨架，仍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吉迪恩察觉到她的注视，眉头轻皱，立刻低头收手，仿佛在把自己藏进训练服的阴影里。
林微见状，略带歉意地开口：“你好，我叫林微，我们之前……见过。”
说完还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知道上次给他添了麻烦，现在总归要打个招呼。
“……”
吉迪恩没吭声。
哈迪瞅了他一眼，挑眉：“哎，说话啊，你什么时候这么自闭了？”
林微突然想起上次信息素应激那事，正要帮他解释点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好。”
是那种冷冰冰的、经过机械声带处理过的合成音。
哈迪和林微顿时一愣。
哈迪最先反应过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嘶……你不讨厌用这个玩意儿吗？你这不是听着都别扭？”
吉迪恩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调试训练台上的参数。
哈迪瞄着他，像盯着个新奇玩意一样，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又靠近几步，凑到他耳边说：“你真身是不是还在……梦游。”
吉迪恩动作没停，但嘴角似有若无地抽了一下，算是给了他一个“滚远点”的无声回应。
林微心里却明白。
他记得。
他记得她对他的信息素反应异常，所以才用了冷冰冰的机械声带，把自己的气息隔得干干净净。
她望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不是惊讶，而是一种……被细心避开的温柔。
林微目光不觉在他身上多逗留了几分，他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曳动，偶尔折出几点细碎的紫光。
她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昨夜梦中的那个短发男孩——发色与他几乎一模一样，像极了……眼前的他。
那画面像海浪一样，一下将她的思绪拍出去好远。
忽然，有人轻轻唤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落在心上的一片羽毛：“林微。”
她怔了怔，回头。
阿克斯站在那儿，安静地望着她，眼神里有一点温柔的探询，像是怕吵醒她。
她忽然觉得，有些佩服他。他总是那样沉稳，就像一潭静水，无论外界如何纷扰，不久便能恢复平静。
那水面下呢？是否也藏着翻涌的暗流？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她己经不想再去猜了。
阿克斯是怎么想的，他到底在意她到什么程度——这一切，她依旧会在意，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可以坦然接受他的善意，保留那一点不明朗的喜欢，但不再追问原因。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面对。
就像这重力调节训练一样，她要学会适应那忽轻忽重的拉扯，也要学会适应这个纪元本就不稳定的规则。
想到这，林微笑了笑，眉眼弯弯，带着一点轻快的明朗朝他走去。
她的步伐轻盈得像一阵风，似乎真的没把昨天得事放在心上。
阿克斯的唇角笑意如常，但眼底却沉了一瞬。
那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疲惫，像连日不眠的静默、像用尽力气也无法改变的无力。
他盯着她靠近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才是那个太过沉溺的人。
所以，他只能把那一点渴望打包进一声声平静的招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