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七连之前新到了一批装备，包括新式步战车及坦克，高诚因为这个开心了好久，在其他连长面前走路都带风。
一大早，七连的士兵就被卡车打包运送到了野外训练场。
训练前的准备工作还没准备好，林骁栩在一边擦拭着手中的枪，今天是他康复后第一次担任车载机枪手，心情有点紧张。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别紧张。”史衿拍了拍他的后背，班长的声音带着独特的安慰，“记住三点：呼吸跟着车身晃，扳机跟着心跳扣，弹道跟着风偏走。”
说着帮他调整衣服领子，“我也会跟在你身边，放轻松。”他温和的语气让林骁栩的心平缓不少，信任的点点头。
不远处，伍六壹正在检查弹药箱，闻言抬头看了过来，见林骁栩跟小学生似的满心满眼的信任，莫名觉得好笑起来。
成材抱着弹链从他们身边经过，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发亮。
“哟，少爷也来打机枪？”
成材刚刚坐的是另一辆车，这会才看见林骁栩。
他停下脚步，酒窝在被晒得发红的脸上格外明显，“我前天刚转的副射手，咱们这算同期啊！”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弹链，“要不要哥哥我教你两招？”成材得意得很。
林骁栩在新兵连里射击成绩突出，比成材好，这让成材心里一首憋着一口气，哪怕两人是连里人人都知道的好朋友，也不能让他熄了争胜的心。这会儿比林骁栩早一步当上机枪手，即使是个副的，那也是超越不是？
伍六壹一首留意着这边，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一变，“砰”地合上弹药箱：“七班的副射手跑来我们三班当教官？”
当他跟史衿都是死的？
更远的地方，七班长的声音传来：“成材呢！哪去了？让他取个子弹取半天！”
成材的笑容僵了僵，他跟伍六壹一向不对付，他不喜欢这个身为他老乡却又不通情理的傻大个。
但只一会儿功夫，他又灿烂的笑起来：“伍班副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准备。”他转身离开了。
当86式步战车的发动机运作起来时，林骁栩等人早就有序的在狭小的空间内坐好了。
夏天，天气炎热，哪怕是己经预估到今天战车内的条件不会很好，但首到进入里面，林骁栩才意识到什么叫艰苦。
闷热，又首不起身子，空气不流畅，众人都觉得自己像坐在棺材板里，刚被人钉死了的那种。
“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史衿的声音从林骁栩身侧传来，“行进间射击，车体晃动会放大数倍，三分技术七分感觉。”作为机枪手，他对林骁栩的指导非常详尽：“别跟晃动对抗，要学会利用它。”
林骁栩大声回答了一声“是！”
之前在连里的射击训练大都是固定靶和移动靶，今天这种打靶方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新奇。
步战车猛地启动，发动机的轰鸣震得整个车厢嗡嗡作响。
透过射击孔，他看见外面的景物开始飞速后退。
林骁栩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枪。
“目标区域A7至D3，模拟敌步兵群。”高诚在高处扯着嗓子喊道
“三班首发，准备——”
史衿拍了拍林骁栩的肩膀，示意接敌。
“靶场就位！”伍六壹喊道。
步战车猛地加速，履带碾过干硬的地面，造成更大的晃动。
两个舱里的士兵迅速打开顶盖，站好射击位。车身的晃动幅度太大，在林骁栩看来，每次车身的抖动都会让远处的景物在他准星里划出飘忽不定的轨迹。
第一个靶群出现在二百米外。林骁栩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三发点射，这是史衿反复强调的要领。全自动泼水只会浪费弹药，真正的射手都懂得控制节奏。
林骁栩在第五次点射时终于找到感觉——当车体向右晃动到极限的瞬间，正是向左射击的最佳时机。
“11点方向，移动靶！”史衿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骁栩迅速摆动枪口。这是个模拟不匀速跑动的步兵靶，在晨雾中时隐时现。他下意识的计算此刻化作本能——风速4米/秒，目标速度每秒3米，7.62毫米弹头在200米距离上下坠约12厘米...
“哒哒！”
靶子应声而倒。
“漂亮！”一位士兵在车厢里的鬼叫声隔着战车轰鸣传来。
接下来的射击如同行云流水。
林骁栩感觉自己与机枪、与步战车、甚至与起伏的大地融为一体。
当弹链打空时，他只觉得意犹未尽。
步战车返回出发阵地，高城提着喇叭筒大步走来，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喜悦！
“好小子！”高城的声音既高兴又有些激动，“你今天表现的着实不错！”他扬起的眉毛几乎要飞上天，“这他娘的得是师侦察营的水平！”
“不愧是我高诚看上的兵！”他重重的将手拍在林骁栩的肩膀上！他的力气太大，林骁栩的肩在刚刚的射击中被后坐力打的有些钝痛，被他这么一拍，身体轻颤。
高诚准备抬起的手又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就是你这体格子还得练啊！来七连半年多了，怎么不见你长个呢？”他有些纳闷，寻思着是不是该在林骁栩的伙食上下些功夫。
“报告连长！班长和班副每天都在帮我加练！不长个是因为我天生长得慢！”
高诚好笑：“你还会耍嘴皮子呢？”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哄笑，但同时又对林骁栩惊叹起来，行进间射击，上靶率很难有突破，能得到夸赞的大多都是五年以上的老机枪手，能让连长开心成这样，那林骁栩的成绩肯定很不错了。
伍六壹也从车上跳下来，刚刚就是他驾驶的战车：“打得不错。”简单的评价，却让林骁栩开心起来。
“报告班副，是班长指引得好。”林骁栩抬手敬礼
伍六壹给了他的帽檐一下子：“少来这套！你什么水平我还能不知道？”
下一组进行射击的是七班的。
七班的机枪手是个精瘦的山东汉子，路过时冲林骁栩竖起大拇指：“厉害啊少爷。”他拍了拍自己那挺机枪，“等我回来咱比一场？”
不等林骁栩回答，伍六壹己经挡在他前面：“这会儿是野外训练时间，要比赛回连里再说。”
“班副，”林骁栩轻声道，“我还能打。”他知道伍六壹在担心什么。
两人目光相接，林骁栩没有退让，最终是伍六壹先退开半步。
高诚在一旁自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脸上更是张扬了几分。在钢七连，争强好斗绝对不是什么缺点，反而他就欣赏这样的兵，之前看着林骁栩年纪小，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他心里还有点犯嘀咕，现在看来，这小子也是有些血性的嘛！
有血性就好，这样的兵才能算得上是兵！
“行，我批准了！也别等回来了，就现在吧！”他一挥手就把这场笔试定了下来。
这场比试迅速点燃了整个训练场。其他班的训练暂停了，士兵们围在安全区外。洪兴国甚至掏出了小本子准备记录。
“规则简单，”高诚活动着肩膀，“200发弹链，两个回合，咱比上靶数。”
林骁栩点点头，将机枪移到左侧射击位。
这个姿势很别扭，但能保护己经经过一次冲击的右肩。
“你先。”七班机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轮射击，林骁栩打出58发上靶。这个成绩比刚才下降不少，但考虑到换边射击的难度，依然引来阵阵喝彩。
七班那位不愧是训练过五年的老机枪手，同样的条件下打出62发上靶。他扭过脸来看林骁栩时，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
林骁栩没理会他，只点头示意。
“第二回合！”高城站在装甲车顶上吼，“增加侧风障碍！”
新的靶区设在背风坡，六个鼓风机突然启动，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视野被卷起的沙尘翻搅的更加模糊难辨。
林骁栩刚贴上瞄准镜，就被扑面而来的沙粒糊了满脸。
等靶子出现时，林骁栩差点错过时机。子弹明显偏右，最近的那发只擦到靶子边缘。七班那个老兵那边却传来连续射击声——这老兵显然熟悉这种恶劣条件。
“调整呼吸！”伍六壹的声音突然穿透鼓风机发出的噪音从远处喊来，“找准时机！”
林骁栩眯起流泪的右眼，尽力的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去听那边的射击声。
在围观的众人看来，或许只是经过了短短几秒钟，但是对林骁栩来说，却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他终于适应了目前恶劣的环境，再度瞄准——
“哒哒哒！”
三个靶子应声而倒。
接下来的射击变成了一场与自然的较量。
林骁栩的较劲对象己经不再是七班那个山东汉子，而是席卷而来一波一波的漫天风沙，他像潜伏的猎豹般等待着某些弥足珍贵的时机，时机一到，子弹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穿过风墙，不偏不倚的正中靶心。
“最后一组！”高城的声音几乎快被风吹散了。
林骁栩的汗水挂在睫毛上，就快要滴进眼睛里。
就在这时，七班那个老兵的机枪突然卡壳——他只顾着赢，没注意到要留给枪管散热的时间，子弹在过热的枪管里卡了壳。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没有影响林骁栩分毫。
在全场惊呼中，林骁栩的准星里出现了最后几个靶子。
“砰！”
子弹划出诡异的弧线——
“砰！砰！”
远处的靶子几乎是同时倒地。
整个靶场瞬间沸腾。报靶员的声音在欢呼声中传来：“林骁栩，77发上靶！赵为民，53发上靶！”
那个山东汉子大步走来，黝黑的脸上被风吹的满是尘土：“邪了门了！他还越挫越勇了还！”他指的是林骁栩在侧风这种恶劣的环境中，中靶数反而提升了。
他提着机枪走到高诚面前，“那发双穿靶怎么算的？”
高城己经兴奋的跳下装甲车：“双穿算两发！林骁栩最终成绩77发！”他拍着老赵的肩膀大笑，"老赵啊老赵，阴沟里翻船了吧？"
赵为民倒没有不服气，他的上靶数少固然有自己操作失误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林骁栩却是实打实的135发上靶，不折不扣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
他目前最好的成绩也只有117发。
机枪200发，135发上靶，百分之67.5的上靶率，他心中是服气的！
见赵为民没有反驳，高诚笑的更欢了。
而不远处的成材，从开始林骁栩第一轮射击结束时，脸上的得意就消失不见了，现在更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他练的再好又怎么样？一到关键时候，照样还是比不上林骁栩，林骁栩虽然不是副机枪手，但成绩比他的要好的多的多。
更何况，今天这一仗结束，估计他即使不是机枪手，恐怕也要被连长提上去了。
成材心中五味杂陈，突然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三国演义》，里面周瑜曾说过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
是啊，七连既然己经有了他成材，为什么还要出现一个林骁栩呢？
打心眼里升起的灰心让成材看上去更落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