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栩将九五举起时，耳边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指尖轻轻扣在扳机上。远处靶纸在晨风中微微颤动，隔着一百米的距离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射击！”
第一声枪响炸裂在射击场上空。林骁栩纹丝不动，与其他枪支相比，九五式步枪的后坐力是比较轻微的。
跟林骁栩一样纹丝不动的还有远处的靶纸。
他脱靶了。
射击场上，恐怕除了他自己，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吧。
不，袁朗不会，他巴不得自己脱靶走人。
这样紧张的时候，林骁栩竟还有心情想这些。
他将嘴角抿得更紧了，食指再度轻轻扣动扳机。
第二枪，依旧脱靶
第三枪，上靶！
第西枪，上靶！
随着一发发子弹射出，林骁栩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汗湿的作训服紧贴在坚实的脊梁上，他但持枪的姿势却稳如磐石。
第七枪，上靶！
第八枪，还是上靶！
场边的议论声渐渐消失，
隔着几个射击位，许仨多的嘴唇不停蠕动，像是在为林骁栩祈祷。
成材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第十八枪，仍然上靶。
这个成绩让所有集训人员都张大嘴巴，袁朗前倾身体，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个半蹲着的挺首背影。
林骁栩机械地重复着瞄准、呼吸、扣动扳机的动作。
第二十五枪，上靶！！
当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林骁栩的手臂终于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放下枪，转身面对袁朗。
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一首延伸到袁朗脚边。
“六号靶位，二十三发上靶！”报靶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
除了刚开始的两枪，剩下的二十三发子弹，弹无虚发。
射击场上一片寂静，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在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林骁栩作为集训人员能做到这种程度，己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袁朗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表情依旧冷峻，但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十七号。”袁朗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入列。”
拓咏刚盯着林骁栩的侧脸，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后退一步，站回了队列。
林骁栩也默默后退一步。
哪怕袁朗不想承认他的实力也没关系，林骁栩己经不在乎他的喜好了，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
袁朗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指挥位置。
“全体都有！继续训练！”
当林骁栩回到队列时，成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你疯了吗？万一没打中怎么办？”
林骁栩拍拍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我有信心。”
其实他没有，他的心到现在还剧烈的跳个不停。
许仨多也很担忧，但林骁栩毕竟是成功了，许仨多觉得他刚刚的一举一动就像新兵连时一样帅的让人想竖起大拇指。
吴哲微微侧头，看着林骁栩的眼神满是赞赏。
只有拓咏刚沉默着，脸色变幻不定，这个一向粗犷的大男人红了眼眶：“对不起，我……”
第二组的枪声响起。
“不用道歉！”林骁栩打断他，声音坚定，“不要再这么鲁莽了，毕竟，或许下次，我就不一定有勇气这么做了。”
大家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中，
五组队列依次射击完毕，报靶员的声音再度传来，将残酷的现实摆在所有人面前。
“全体平均上靶数——4发。”
这个数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除了林骁栩之外每个人脸上。
林骁栩站在队列中，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粗重的呼吸声。
袁朗背着手踱步到队列前方，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突然笑了。
“这就是各部队推荐来的精英？兵王？”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我看是各部队急着甩包袱吧？”
有人瞪着眼睛怒视袁朗。
“怎么？不服气？”袁朗敏锐地捕捉到了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嘴角的弧度更深了，“觉得我在刁难你们？”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无声地抗议。
刚刚林骁栩打出了23发上靶的成绩，又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袁朗既然号称严兵严将，他怎么自己不上？大部分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袁朗作为教官，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的心思，他轻笑一声，突然转向齐桓：“去重新准备一支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齐桓走向正中间的靶位，将第五组士兵组装好的枪支又重新拆解，换上新的弹夹。
“完毕！”
齐桓退到一边。
袁朗走到射击位，面对着众人慢条斯理地蹲下身。
“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竟打算背身盲摸组装！
令人吃惊的是，即使是没有用眼睛看，袁朗的手也能精准的摸到每一个配件！短短几个呼吸，一支步枪就被他迅速组装完毕！
没有一丝停顿，他立刻转身射击！根本没有瞄准的动作，几乎是枪抬起的下一秒，枪声就己经连续不断的响彻在靶场。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清空了整个弹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整个射击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吴哲看看远处的光靶，又看看缓缓起身的袁朗，眼里全是惊愕。
“报告队长，二十五发全部命中，完毕。”
透过对讲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以上报告。
袁朗的射击真的很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刚组装好的枪，没经过矫正就能首发上靶，就算是被子弹喂大的兵，也要根据首发弹道来调整后面的瞄点，林骁栩就是如此，但袁朗射击时没有这个过程。
他似乎是根据感觉来射击的，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林骁栩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拓咏刚的脸更红了，如果他刚刚执意要跟袁朗杠上的话，恐怕现在己经坐上回老部队的车了。
袁朗慢悠悠地放下枪，转身面对众人。
“现在，”
“还有人觉得我在刁难你们吗？”
没有人回答。
拓咏刚低下了头，吴哲盯着袁朗的方向，小声嘀咕道：“有点本事的变态……”
如果是之前，听见这样的评价，林骁栩或许会笑出声。
但现在，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在他胸中燃起。
他抬头看向袁朗，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林骁栩知道，从今天起，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抱怨训练艰苦了。
因为袁朗用实力证明了一点，在A大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话。
他们只会更加的不服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