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浓,塞巴斯指尖蹭过鼻尖,那点若有似无的痒意让他皱了皱眉——啧,被嫌弃了?
算了。
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吧。
那就行。
看来他这个同桌还蛮好说话的。
这很可以。
月光描摹着他凌厉的轮廓,墨绿色锦袍裹着少年人特有的劲瘦腰身,衣摆金线在暗处仍泛着微光。
他随意往亭中石凳一坐,的二郎腿带动腰间玉佩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脆。
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西周静得能听见露珠砸在青石上的声响。
他突然有些茫然。
他……来这干嘛的?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着石桌冰凉的纹路,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泄露了焦躁,喉结滚动间,他又了二郎腿。
那现在,回去不?
少年挠了挠头。
来都来了,等都等了。
少年嘟囔着把脸埋进臂弯,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他深深吸一口气。
那就再等等……
他就不信了。
他还遇不到她了。
至于首接去她寝宫找她这件事——他不敢想。
于是,半大的、被如珠似玉捧着长大的少年在这个春深露重的亭子里,趴在冰凉的桌面睡了一晚上。
他家老头子肯定以为他玩的乐不思蜀。
他听见自己玉佩磕在石桌上的轻响,上面"威尔斯伯爵府"的徽记早被掌心汗水浸得发烫。
睡前他迷迷糊糊叹了一口气。
唉。
人生难免有那么一遭的。
区区小困难,不在话下。
下一秒,夜风掠过他松散的发梢,带着春寒钻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喷嚏。
睡意朦胧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定要那丫头好看...
再次醒来。
晨光如蜜糖般淌进亭子,将石桌镀上一层金边。
远处玫瑰园蒸腾着淡粉色的雾气,露珠从花瓣滚落时,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香气。
树梢的鸟雀刚叫了半声,就被暗卫掠过的衣角惊得噤声。
阳光斜斜的切进亭子照在他的眉眼上——眉目俊郎、鼻梁高挺、嘴唇红润。
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少年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快要醒来了。
隐在暗处的暗卫,连忙跳下来,脚尖点地。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抽走在公子睡后盖在他身上、腿上的毯子和装在整个亭子上的帘子——伯爵大人怎么可能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暗卫这一系列流程都习惯到麻木了。
少年下一秒就睁眼了。
看着亮堂堂的世界,远处一大片玫瑰花圃正开的灿烂。
新鲜的晨露伴随着香气缓慢蒸发。
塞巴斯随手抹了把脸,喉结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不愧是他。
这样睡觉竟然一觉起来还神清气爽。
他站起身,利落地伸了伸懒腰,衣摆掀起,露出半截劲瘦的腰线。
“莱茵,”他望着远处盛放的玫瑰唤道。
“属下在。”辛苦工作了一晚上的暗卫莱茵从树上跳下来,跪地时膝甲与青石板碰撞的闷响控制得恰到好处。
他半跪着,开口。
蒙面巾下缘被夜露浸透,此刻正贴在下巴上泛着潮气。
莱恩在,那么……
“回马车。”少爷开口。
他对翻过一次墙再翻一遍,己经变得很熟悉了。
回到马车,少爷低头一看。
果不其然,马车里己经准备好了温水、毛巾、漱口用的草药水、和新鲜干净的衣服。
他满意的笑了笑。
他利落地打理完自己,斜倚在车辕边时,腰带扣正好折射出一道银光。
守株待兔的塞巴斯下一秒就等到了他要等的兔子——那个小公主偷偷溜了出来。
“跟上。”少年勾起嘴角,昨夜趴睡的压痕还隐约留在侧腹,但此刻暗红色的眼睛里只剩狩猎般的锐利。